“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坤甯宮的一間小院内,朱媺娖就像是一個精緻卻是被人遺棄的洋娃娃,孤零零的靠在紅牆邊,美眸無神的看向被夕陽餘晖染紅的雲彩,無聲中,眼淚如珠線般止不住的滾落臉頰。
這幾天形勢逐漸變的順利,清軍不攻城了,大明最精銳的遼軍,以及忠義伯徐長青都趕了過來,她不知道有多開心。
天天做夢都在期盼着,大明能趕緊把這些狗鞑子趕跑,恢複朗朗山河。
卻是不曾想……
雖是從未見到過徐長青,可朱媺娖早就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耳朵裡都要磨出繭子來。
縱然此時徐長青還沒被清軍殲滅,她對軍事也不是太精通,但徐長青被包圍,朱媺娖卻是深深明白其中那可怕的深意……
這簡直是大明帝國的喪鐘那……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知怎的,這首古老而又悲壯的歌謠,總是莫名便浮現在朱媺娖的耳邊,雖非親身感觸,卻是感同身受……
甚至,為此她剛剛還去翻了不少的古籍,也是更清晰的懂得了《垓下歌》的場景。
當年,不可一世的霸王項羽被圍困在垓下,其實并非沒有退路,正如後人的描述:
“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可惜。
孤傲的霸王,并沒有選擇跑路,而是猶如他‘霸王’這外号一般,與他的虞姬一起,一直戰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幾個無膽鼠輩,打破頭搶了他的首級、屍身去換取功名榮華。
而此時,徐長青面臨的局面,比之當年的霸王還要嚴峻數倍!
朱媺娖此時已經了解到,徐長青被困的陳家林山,是通州陳家莊的墳山,隻是一座小山包而已,根本就無險可守。
而在徐長青的四面,卻皆是清軍主力精騎……
這完全就是個必死的局面……
“霸王臨終,始終有虞姬陪伴,可此時你……”
不知不覺,朱媺娖的眼淚已經洶湧成河,少女本就正值最多愁善感的年紀,腦海中不自禁就腦補起了那悲壯的畫面。
高大的男人,手持利劍,周圍盡是屍山皿海,無數同伴早已經倒下,旌旗飄落,铠甲淩亂,皿腥氣息将蒼天都染成了暗紅色。
而在外面,無數如野獸般的猙獰面孔,正在一步步的朝他迫進……
人生,最怕英雄末路,美人遲暮……
忽然,朱媺娖的目光一下子堅定起來,她揚起小臉,看向渾濁的天空,喃喃道:“徐長青,你是個英雄,是我大明的英雄!或許此生你我已經無緣,但我朱媺娖在此對天發誓,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最後一步,我朱媺娖願意為你守節……”
……
就在少女悲壯的憂慮中,夜幕悄然降臨,點點繁星映襯下,陳家林山,也逐漸恢複了甯靜。
多爾衮雖是想效仿軍神韓信,重蹈垓下覆轍,但他也很明白,現在隻是剛剛開始,那悲壯的四面楚歌,就算奏響效用也不大,反而是很容易形成反作用力。
不過,此時清軍的工事已經成型,在陳家林山上模範軍陣地的四五裡範圍内,清軍已經修建了三道壕溝土牆,并且挖了諸多的陷坑,布置了諸多的障礙。
就目前這個态勢,徐長青和模範軍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則,根本不可能逃脫清軍的掌控。
“來來來,阿哥,嘗嘗我剛烤的小羊羔,哈哈,味道真不錯。”
多爾衮的王帳内,多爾衮剛剛視察完軍情,進入帳内,便看到了興奮的多铎。
一看到多铎這模樣,多爾衮的心情也是愈發舒适,笑道:“十五,你想開了?”
“哈哈。”
多铎大笑:“阿哥,我還沒有那麼傻,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這次,咱們非但要做掉徐長青這個畜生,這些明狗的主力,這大好的山河,咱們統統都不能放過!來來來,阿哥,今天,咱們可得好好喝一杯,哈哈,就算徐長青這畜生是霸王在世,這裡也必定是他的埋骨地!”
“哈哈,好,十五,今天阿哥也敞開了,陪你好好喝一回!”
見多铎真的解開了心結,不似作僞,多爾衮也放下心來,哥倆很快推杯換盞,好不惬意。
而此時,模範軍的戰陣内,卻是一片安靜。
縱然徐長青不斷親臨一線鼓舞軍心,清軍的‘楚歌’也早已經停止,可随着夜幕降臨,就像是四面牆壁一般,那種被包圍的恐懼感,還是很快便滲透到每個模範軍兒郎的心底深處。
“哥,吃點東西吧,呵呵,我這也算是你的虞姬了吧?”
高台上,吳三妹也拿此來調侃徐長青,不過卻并沒有幾分害怕,甚至還充滿了期待。
徐長青沒好氣的白了這妮子一眼,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丫頭,好端端的,别說喪氣話。哥一定會帶你出去,并且,擊潰這幫狗鞑子的!不讓你給哥生十個八個娃,哥怎麼能甘心?”
“嗳,壞蛋……”
吳三妹俏臉頓時紅了,不過,很快便是依偎在徐長青懷裡,指着天上的星辰道:“哥,你看,今晚的天空真美。”
“嗯……”
徐長青将吳三妹樓的更緊,感受着她嬌軀上的溫潤熱度,眼神也逐漸的冷厲。
開弓沒有回頭箭!
戰争這種東西,不是演習,絕沒有再重來的可能,錯了就是錯了!
而一旦錯一步,便極有可能是萬劫不複的局面……
此時,模範軍真的是已經沉淪到絕境,基本上沒有任何突圍的可能,若是固守,還可以堅持,等待明軍主力過來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