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甯遠官廳,徐長青還有些忐忑,有些搞不明白洪承疇的用意。
畢竟,這事情雖說是救民于水火、積累功德的善事,但總歸是觊觎了,破壞了規矩,不好放在明面上。
就算有劉朗那邊的共同利益體作為支撐,可徐長青一時也摸不清洪承疇的喜好,有點怕犯了洪承疇的忌諱。
“徐大人,您請這邊來,督臣正在裡面等您。”
這時,一個小厮打斷了徐長青的思慮。
徐長青忙對這小厮一笑,跟在了他的身後,心下也釋然開來。
這件事就算觊觎,卻絕對是件好事,也是能為洪承疇分擔一些問題,關鍵就要看怎麼說了!
…
甯遠官廳的主體建築還是很雄渾,極為大氣的,不過,陳設卻是很簡潔,沒有什麼富貴與花哨,由此也可以看出,洪承疇對這些,似乎不是太在意,也讓徐長青心裡稍稍放松了些。
來到書房,洪承疇正伏在案前奮筆疾飛,似乎在寫着奏章。
徐長青自然不會多話,小心侍立門口。
十幾分鐘後,洪承疇這才停下了筆,小心吹了一下墨迹,笑着看向徐長青:“小鬼機靈,等急了吧?”
徐長青忙恭敬磕頭行禮,笑道:“督臣辛勞,隻恨卑職力逮,不能為督臣分憂。”
“哈哈。”
洪承疇心情似乎不錯,哈哈一笑:“你啊你,在吾面前,還需這般嗎?”
說着,他坐到了旁邊的太師椅上,示意徐長青上前來說話。
徐長青來到前面,洪承疇笑道:“小鬼機靈,我聽說,你這次選的兵源,是一些遼地的流民百姓?”
徐長青頓時一滞,冷汗都是止不住從後心中滲透出來。
不過,看洪承疇似乎不是太苛責的模樣,徐長青很快也是鎮定下來,忙恭敬道:“督臣,這件事,卑職的确是....有些沖動了,更是犯了規矩,可,鞑子已經威壓遼西一年多,周圍無數屯堡中的老百姓流離失所,他們的日子實在是....”
說着,徐長青直接跪倒在地,“督臣,都怪卑職太貪心了,想為督臣分憂,又想解決一些自己這邊的問題,懇請督臣責罰!”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徐長青也是想明白開來。
其他各部或許不好說,但,在督标營的這一畝三分地,又有什麼東西能瞞得過洪承疇的眼睛?
恐怕劉朗已經把這事情全都告訴洪承疇。
既然是這樣,徐長青又怎會再藏着掖着,直接把事情全都交代出來,隻不過,就像是‘情有可原,法不可恕’,徐長青在這因果關系間稍稍的動了些小手腳。
看徐長青這種無力的模樣,洪承疇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旋即,有些緩慢的看向了窗外。
一看洪承疇這姿态,徐長青心中瞬時也是有了不少底氣,這件事,就算有點犯忌諱,但問題不大。
半晌,洪承疇長歎息一聲道:“遼民,苦啊。”
說着,他看向徐長青的眼睛:“小徐,你那小島上,能,能養活這兩千多人?”
徐長青這時已經是完全摸到了洪承疇的脈搏,自己此舉,也算是搔到了洪承疇的一個癢處。
忙是恭敬将自己的構架,頗為詳實的對洪承疇叙述起來。
說白了,徐長青的籌謀,就是後世太祖遊擊戰的方略,利用敵人不能掌控到的軟肋,抓緊一切機會發展自己。
不過,這種東西不能說的太透,必須要留有一半餘地,讓的洪承疇自己來領悟。
“督臣,這件事,卑職雖是有着一些把握,可~,也是被逼上梁山,咬着牙硬撐而已。打漁這種東西必定不夠穩定,卑職也隻能是竭盡全力,争取能讓這些百姓們不餓死……”
說完,徐長青重重磕頭。
洪承疇此時也差不多摸到了徐長青的思路,臉色有些低沉的凝重。
對于遼地此時的狀态,他比徐長青何止熟悉千倍、萬倍?自然是深深明白那些可憐的遼民屯兵現在的悲慘狀況。
這些時日,洪承疇不是沒想過解決,卻也隻能是通過各地援軍過來,修建各種工事來消化一些,勉強能讓這些老百姓活下去。
而徐長青此時,卻是真正的接過包袱,把這兩千多人的生計完全扛起來!
這其中的差别,顯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小徐,如果,你把這些流民接受,那,接下來,戰事你又該如何安排?”
半晌,洪承疇再次開口道,看向徐長青的眼睛。
徐長青這時已經明了,老洪已然是動心了,忙是将‘沿海攻略’,更詳細的對洪承疇闡述起來。
因為種種原因,滿清一直畏懼大海,雖說他們先滅了覺華島,後來又滅掉了皮島,海上也并非是絕對安全,但那隻是對别人而言。
如果徐長青能有着這樣一個支點,怎麼可能讓鞑子得手?
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打不過跑就是了,隻要有人在,随時可以卷土重來。
但在此時,毛文龍的‘遊擊戰方略’雖是有了一定成效,可,跟後世太祖的《論遊擊戰》比起來,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有着這領先時代數百年的強大體系作為支撐,徐長青對這些套路,自然是駕輕就熟。
而曆史上,洪承疇,包括明軍各部最後處理這些遼民屯兵的方式,還是依靠最傻最笨的軍需。
随着松錦之戰的失敗,也是讓的這些一直與清軍頑強抗争的百姓們,不是被宰殺,就是被當做功賞,封賞給了奴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