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嶺的利害,隻要是稍稍有點軍事素養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是以田虎為了能在威勝盡情地享受他的榮華富貴,便是将他最信任的心腹武将李天錫以及昝仝美、汝廷器三人全部派在了這裡,在三人的用心經營之下,當真如同銅牆鐵壁一般。
隻是此刻的獅子嶺上,卻是熱鬧非凡,一點也沒有大戰即将迫近的感覺。
“來來來,大家夥都幹了!”在嶺上最大的一間燈火通明房子中,亂哄哄地坐着二十幾條五大三粗的漢子,其中一個膀大腰圓,腦門上張着一粒黑痣的壯漢,更是毫不客氣地嚷嚷着。
一時間,那二十多個漢子紛紛響應,舉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将碗中的酒喝得點滴不剩,這壯漢似乎對這樣的場景非常滿意,志得意滿地坐了下來。
“山兄弟,我說這都多少天了,你怎麼還是悶悶不樂的,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到哥這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啊!”然而在異常喧鬧的酒宴時,就有着那麼幾個人,對于面前的酒菜根本無動于衷,隻是坐在那裡看着房中的熱鬧。
這個山兄弟正是在大同關、蓋州一役中逃出升天的山士奇,本來按照他的性子,定是要和鈕文忠同生共死的,可就在他上吊将死未死之際,被好容易殺出重圍的方瓊和于玉麟救下,在二人好說歹說之下,方才放棄輕生的念頭,轉而成為一種及其強烈的必報此仇的怨念,帶着二人一起前往獅子嶺投奔李天錫,希望能夠借着李天錫的力量複仇。
于路上他也是遇到不少被宋軍打破城池而無處可歸的晉軍将校,做為昔日一關之首的山士奇自是不會看着他們在鄉野間遊蕩,自是帶着他們一并投向了獅子嶺,本以為自己帶着如許戰力來到獅子嶺,李天錫自會高看自己一眼,從而會興兵替鈕文忠報仇。
可事情往往出乎他的意料,李天錫确實是非常看重他,每日裡都是大排筵席,好酒好肉的招呼着,可每每當山士奇提到興兵報仇的事情時,李天錫總是打個哈哈,就此糊弄了過去。
今日當山士奇再度聽見李天錫這般說時,心中翻騰已久的怒氣再也無法控制,就在他即将爆發出來的那一刻,看見李天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使他猛然醒悟自己是在獅子嶺,是李天錫的地盤,一旦翻臉,吃虧的隻會是他時,便是長長地吸了幾口氣,面色發黑,頗為生硬地說道:“酒菜雖好,可山某哪裡還有這份心情……李兄,你我相識一場,你若是還把我山士奇當兄弟的話,那麼就請你告訴我,你到底何時才能出兵替鈕樞密報仇!”
山士奇天生便是一個大嗓門,即便他刻意壓低了嗓門,他的話音還是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房中每一個人的耳中,做為李天錫副手的昝仝美立刻便不幹了,猛地站了起來,面色不善地看着山士奇就要開罵時,就見李天錫把手一伸,阻住了他到嘴邊的話語。
昝仝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天錫,甕聲甕氣地說道:“老大,這小子這般不給你面子,你難道還要繼續這般慣着他不成,還是交給兄弟我來吧,保證讓這小子欲仙欲死!”說着,卻是帶着一絲殘忍的笑意,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拳頭,彷佛指節中傳出的“嘎達嘎達”的聲響,就是從山士奇身上傳出一般。
李天錫面帶一絲懶懶地笑意,微微搖了搖頭,手中依舊在把玩着那隻小小的酒盅,但坐在他對面的山士奇卻是感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氣勢迎面而來,壓得他漸漸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在李天錫并沒有刻意地針對他,很快便是将酒盅往桌上輕輕一頓,悠悠地說道:“士奇,你我相識也有不少年頭了,你自己說說,自打相識以來,隻要你求到我李天錫,我李天錫可有不答應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