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冷冷,納蘭的褲子裡也涼飕飕的。
黃州和鄂州之間隔着長江,黑夜裡是沒有渡船的,所以納蘭羽飛還有整夜的時間,等他緩過勁來,終于如願以償,身心得到巨大滿足的納蘭對着小靈賭咒發誓,承諾要明媒正娶,要讓她當上诰命夫人。
小靈隻是單純的女孩,這兩天經曆了人生最複雜的四十八小時,先是憧憬着給年輕英俊的防禦使大人做妾,然後迅速美夢破滅,一頂轎子擡進深宅大院
,要給老頭子做妾,她一時間心灰意冷,甚至想到過死,可是轉眼命運就再次發生轉折,防禦使大人如神兵天降,将她從火坑中救出,甚至還殺了人。
戲碼到這裡還算是正常,戲文裡的白袍小将都是這種路數,英雄救美,秋毫無犯,可是納蘭将軍不按套路來,半夜裡就把好事給做了,還不止一回,做完就胡亂許諾,小靈到底年紀還小,也就信了。
天剛蒙蒙亮,納蘭羽飛将已經不能走路的小靈扶上馬,找到渡口,雇船渡江,回到鄂州地界,他沒忙着把人帶回家,而是先把小靈藏在土地廟裡,自己先回去找了一套軍裝,再返回将小靈打扮成士兵,頭戴着大氈帽遮掩面容,跟着自己回了防禦使府邸。
納蘭羽飛在城裡有個小型官邸,平日裡根本不去,吃住都在軍營,現在有了小靈,再住軍營就不合适了,他也不需要招丫鬟仆婦,小靈自己就會洗衣服做飯,還能暖床,一人多用,節省了許多支出。
黃州範家出事的消息是第二天下午傳過來的,詭異的是沒說範老爺是被殺的,隻說飲酒過量,舊病複發暴斃身亡,納蘭羽飛猜測這是範文虎故意為之,畢竟爹爹在六十大壽的當夜被人殺了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搞不好黃州人民今後十年的茶餘飯後就指着這個事兒過了,所以必須隐瞞下來。
納蘭猜的沒錯,當天早上丫鬟仆婦們端着洗臉水去卧房時才發現不對頭,推門一看,老爺死去多時,範文虎聞訊趕來,發現他爹是穿着中衣被人殺死在床上,被捅了二十多刀,皿把被褥都浸透了,昨天納的妾不知所蹤,家中分文未少。
範文虎秘密請來黃州衙門的仵作,據分析,這個刀傷紮的很深,不太像是十六歲少女的力道,也許另有真兇,不管怎麼說,小靈都是案子的關鍵。
起初範文虎根本沒去想納蘭羽飛,但是在後續的調查中,城門守軍和江邊的船夫都證實确實有一男一女同時出現,那男的相貌和納蘭羽飛極為相似。
範文虎怒極,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幾乎立刻就要點兵殺奔鄂州,可是冷靜下來細想,證據不充分,貿然動手隻會影響自己的仕途,就硬生生忍了下來,暗中知會鄂州官府和軍方,秘密調查納蘭羽飛。
鄂州衙門派人來小酒肆将老兵店主提去嚴刑拷打,根本問不出小靈的下落,因為老兵壓根兒就不知道小靈逃走,他吃不住刑法,被活活打死,這條線索斷了不打緊,軍隊中也有範家的眼線,據說這幾天納蘭将軍确實不太正常,在校場上的時間減少了,一到點就忙着回家,飯也不在軍營夥房裡吃了。
綜上所述,範文虎基本确定小靈就藏在納蘭家裡,但他依然不敢派兵硬闖,因為納蘭是有兵權的人,鬧大了很難處理,他找了八個身手不錯的江湖人士,混進了鄂州,伺機而動。
八個家夥在内線的指引下來到防禦使府邸,這隻是一個三進的小院落,院牆不高,後門無人,八個人來到後院,一個人翻牆進去打開後門,那七個人魚貫進入,悄無聲息的走向正房。
正房的東側是納蘭的卧室,他将小靈藏在這裡,每天晚上小酒喝着,小菜吃着,給小靈講自己的遠大抱負,看着女孩子眼中崇拜的目光,他會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外面傳來細碎的聲音,納蘭羽飛感覺不妙,大喝一聲誰!順手抄起短槍,這是合川造的短筒燧發槍,威力很強,隔着一層木門還能打死人。
這些天來,納蘭羽飛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很慌,畢竟宰了人家的老爹,不慌才怪,一直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報仇的上門了。
刺客們發覺露了相,也不慌張,站在院子裡冷笑:“拐帶人口,還不知罪麼。”
納蘭羽飛舉槍就打,他給槍裡裝填的是細碎的鐵砂子,隔着窗戶紙一槍打出,炙熱的鐵砂子扇面撒出去,刺客們對暗器的概念還停留在傳統的飛蝗石金錢镖層面上,哪裡料得到有這麼犀利的火器,頓時一片鬼哭狼嚎,但受的都是皮外傷。
“小靈,朱漆躺箱裡面,最下層的綠色錦被裡有個小包,你拿出來。”納蘭羽飛一邊給槍裝火藥,一邊吩咐小靈道。
小靈翻箱倒櫃,拿出一個布包,裡面沉甸甸的,都是金銀珠寶,納蘭羽飛時刻留着後手呢,他把在臨安獲得的賞賜都存着,随時準備拿着跑路,隻是這回要帶着小靈一起跑。
納蘭羽飛判斷失誤,他以為案子事發,官差來拿人,所以隻想逃跑,沒想着去軍營召集兵馬對着幹。
小靈還在慌慌張張的收拾行李,這女孩子到底是沒見過世面,不懂的事情的嚴重性,居然還想帶幾件綢緞衣服走,納蘭怒道:“什麼時候了還想着那些!”
“走!”納蘭爆喝一聲,持槍在前面開路,小靈隻抱着裝金銀的小包緊跟在後面,院子裡幾個黑影錯落站着,手中兵器閃着寒光,納蘭也不說話,擡手一槍放倒一人,這回他裝填的是獨頭彈,一槍斃命。
刺客都是帶着家夥的,見點子紮手,便各找掩蔽,飛刀袖箭可勁的招呼,納蘭打完一支槍随手扔掉,又抽出一支裝着實彈的短槍來繼續開火,他身上足足帶了六把槍,火器犀利,倒也逼得刺客們不敢上前。
納蘭拉着小靈跌跌撞撞在夜色裡狂奔,忽然發現拉不動了,小靈腿上中了一記飛镖,失皿嚴重,已經成為累贅。
“相公,你先走。”小靈臉色慘白道。
“一起走!”納蘭心一橫,攔腰抱起小靈,小靈是個輕盈的女孩,但憑空增加幾十斤重量,納蘭也跑不動了,他們在鄂州城裡的石闆路上走着,刺客們在兩旁屋頂出現,不急不慢的跟着,保持着距離。
鄂州城内,犬吠聲一片,不知道為什麼,巡夜的官兵沒來過問,納蘭羽飛心中更加确定,這是官府在緝拿自己,他明白一切都完蛋了,壯志未酬身先死,隻可惜了這一年來的辛苦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