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你這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皮膚黧黑的漢子咬牙道:“當時若不是韓兄弟他們拼死殺敵,大震士氣,你們說那些新兵蛋子能不潰逃,能堅持到援軍到來?”
一人冷笑道:“大家心裡都清楚,可是又能怎麼樣?韓三水陸大虎他們到底是違了軍令,是生是死全在把總一句話,如今把總受了小人唆使,咱們不過就是一大頭兵,說的話就跟放屁一樣,又能如何?”
又有一人苦笑道:“老黑,弟兄們都知道韓三水他們冤屈,可連一向受把總寵信的齊老大都無能為力,咱們還能怎麼辦?算了吧,該吃吃該喝喝,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了,就跟那百多号弟兄一樣,連座像樣的墳都沒有。”
“呵呵,咱們拼下性命打了勝仗也不過換來一頓吃喝,功勞全是當官的,咱們再不要什麼都沒有。”
幾人突然都不說話了,尤其是那皮膚黧黑的漢子,又倒了一碗酒水,仰頭喉頭聳動,将那滿碗的烈酒一飲而盡。
“你說要見我,我來了,可以說了麼?”
韓元恺看着旁邊這突然開口說話的士兵,微微有些詫異,“這位大人,既然來了,又何必再藏頭藏尾的,我們也不過将死之人,還能威脅到你麼?”
“呵,凡事還是小心為上,将死之人說到底還不是死人,還可以開口說話不是麼?”
昏暗的光照下,韓元恺看着那人模糊不清的側臉,心知他就是那替鞑靼人賣命的内應,便道:“你也說了,怎麼都要死,說與不說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分别呢?”
“哼!”語氣一冷,喬裝的陳興德聲音更壓低也更急促了些,“想要我救你們?辦不到。”
韓元恺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請回吧。”
“你……并非我不救,而是我也無能為力,趙志用為了貪功與千總柳大淼勾結,在這營中一手遮天,如今根本沒有人可以救你們!”
聽着這若有憤懑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韓元恺又問道:“那你又如何能替我們弟兄報仇?”
“這無須你操心我自有法子,隻要你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道來,我保證定替你等鳴冤雪恨!”陳興德說完一頓,拿眼角餘光瞥了眼正盯着自己看的韓元恺,“明眼人都知道丙字營能護住糧食擊退鞑靼人,全是因為有你們兩人幫他趙志用穩住軍心,不是麼?”
韓元恺苦笑一聲,“也許吧,不過如今是與不是一點也不重要了,也不會有人在乎。”
雪花撲打在身上,陳興德語氣變得愈發冰冷,“說來我與你也差不多,咱們都是苦命人,當初老子拼死拼活與鞑靼人厮殺,到頭來換來的又是什麼?
哼!撂下一衆弟兄屍首,好不容易打退了來犯的鞑靼人,可那王八蛋為了獨占軍功,竟然派老子去送死,虧老子對他忠心耿耿……”
陳興德接着道:“若不是老子命大,撿了一條命,如今怕已是枯骨一堆,你說那些阿谀奉承草菅人命的王八蛋該不該死!”
不待韓元恺作答,陳興德又道:“他們當然該死!不僅該死,還要死得很慘,所以老子以牙還牙,給他設了個套讓他自己往裡鑽,送了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