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化成一片廢墟的王家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有幾處地方還燃着火苗,燒得炭黑的房梁上還在冒出一股股嗆鼻的濃煙。
一臉凝重的劉班頭,帶着一隊衙役在廢墟上四處搜查着線索,除了腳步聲和撥動瓦礫屍首的聲音,再無其他的聲響,配上這燒得一片焦黑的土地,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村道之上,一抹青色赫然醒目,官袍官帽歪斜的縣令齊高興,風塵仆仆的面上滿是沉重的神色,他眉頭緊鎖的看着這幕令人發指的慘狀,心裡邊有苦說不出。
所轄境内一夜之間出了這麼大的滅莊慘案,一旦不能及時破案查出兇手,他的烏紗帽必然不保,甚至還會有牢獄之災。
漳縣縣令齊高興正苦着張臉發愁,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響起,擡眼望去,正見前頭一人那身紅色的飛魚服。在身旁師爺的提醒下,齊高興慌忙整理了下衣冠小跑着迎上前去。
來人正是周濱,他勒馬停下,沉着張臉掃視着眼前這悲慘的一幕,結實的兇膛已是起伏不定。
齊高興放下官袍,躬身朝他行禮說道:“下官冒昧,敢問來者可是上差周濱周大人?”
見周濱沒有說話,單封忙拍馬上前說道:“正是我家大人,漳縣縣令,在你管轄之地出了這等滅莊大案,你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這……”齊高興瞧着周濱臉色陰沉極為難看,心中已知不妙,又被單封這麼一訓責,他那本就皺起的額頭便不斷的冒出冷汗,不得不擡起袖子擦了擦,“下官也是一早接到報案剛剛趕到此處,目前還未查到什麼線索,還請大人寬容些時間。”
“哼!”冷冷一聲發出,周濱憤憤翻身下馬,走到前邊那堆燒焦的屍體邊上,蹲下身子接過單封遞過來的佩刀,小心的撥動一具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這些屍首形容萎縮俱都已經瞧不出面容來,身形倒是還勉強可以看出,裡邊不僅有成年男子,也有婦女和孩童,翻過身來便瞧見這些屍首身上全都插着好些燒得隻剩半截的箭矢,不少孩童因為被護在懷裡,身形比起其他的來說要完整不少,不過也被燒的幹焦,有不少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至死雙手都牢牢的抱在母親的懷中!
縱使見慣腥風皿雨的錦衣衛百戶周濱,見到這般慘狀也是心有不忍,他長出了口氣這才開口問道:“漳縣縣令,這莊子有多少人?”
聽他問話,小心翼翼跟在後頭的縣令齊高興趕忙開口回道:“回上差大人,王家莊年初的名冊上,全莊的村民加上奴仆一共記載在冊的有九百七十四口人。”
“上千條人命!”接過遞來的手帕,周濱從一具屍體上拔出一支熏黑的箭頭,看着箭頭上的紋路問道,“是誰最先發現的,又是誰去縣衙報的案?”
齊高興快聲說道:“報案者是一從甯遠趕來的商隊,最先發現的應當也是他們,約有三十多人,下半夜四更天時途徑王家莊發現的異樣,這才趕到縣衙報案,如今他們被暫時留在縣城之中不得離開,下官來時已經在城中查過,這商隊在隴西走商多年,城中不少商家都與他們相熟,根據他們自述的時間,下官也已經派了人沿途去查證,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将箭頭丢到地上,周濱站起了身子看着前邊的村莊繼續問道:“他們可有說起,一路之上遇見過什麼人?”
掃了眼面前這上千條性命的大案現場,毫無線索的齊高興無奈的說道:“并沒有,一路上隻有他們一家商隊,再無别人。”
周濱大手一揮,讓身後的錦衣衛去搜查線索,他自己也随在其後步進村中。
一路上見到的觸目驚心的慘狀,家家戶戶燒得隻剩下焦黑的院牆,或裂出一條大縫或塌得隻剩半堵孤牆,這裡的火勢更大了些,屍體已經瞧不出完整的人形,地面上鋪着層厚厚的灰燼,一串串淩亂的腳印底下便是那紅黑色的土地!
周濱抽出佩刀在地上一戳,便挖出一塊泥土來,隻見裡邊全是發紅的泥土,将刀往旁邊一遞,看着燒的發黑但仍然可以明顯看到刀劍劃痕的牆壁,他沉聲說道:“看來幾乎都是先将人殺死,再焚屍滅迹,兇手人數應當不少,至少數十人,還持有大批弓箭這等禁物,在此地勢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