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中篇小說的稿費，應該很高吧？”

　　“還可以，相當于我三個月的工資。不過，現在的稿費與十年前比起來，也算是增長了不少。”楊曉笑了笑。

　　“記得十年前，我在讀高中呢，那時，我媽媽的工資也不高，每個家庭好像都不是很富裕。你和嫂子的愛情還是挺感人的呢。後來呢？”姜梅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後來？哦，那時，我們婚後的生活，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固定的模式：上班、加班、睡覺、吃飯；繁雜的人際關系、按月用工資還銀行的貸款……有一天我問宋清敏：我們為什麼相愛？我們為什麼一直這樣的活着？清敏笑了笑，沒有言語，仍舊去做她的那些重複着的沒有新意的會計工作和煩瑣的家務。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恍然間，我和她都在漸漸老去。偶一回眸，并非笑笑而已。初戀時節的美麗與溫馨就會化做一種難言的依戀……我總是想起咱們宛城縣（宛城縣在五年前變成了地級市）醫院對面的那座老式的電影院，我時常會用三塊錢買兩張電影票，在人擁擠人的影院門口我伸開雙臂護着清敏，不想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時的情景。對了，後來，我還用積攢了好長時間的工資買了輛飛鴿牌的自行車，我就是想用它馱着清敏，四處兜風，來感受她在後面緊緊摟住我腰身的那種感覺……”

　　“多好的生活啊，人生就該這樣呢！對了，哥，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浪漫非常懂情意的男人，并且，還是一個會浪漫的男人。果然，我的猜測沒有錯！現在，電影院裡播放的都是高成本的大片了，可是，陪自己媳婦看電影的男人卻很少了；現在很多家都買轎車了，可是，帶自己媳婦出去兜風的男人也很少了……你跟清敏嫂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啊！”姜梅梅聲音有些酸酸的。

　　“是啊，原來一直很好的。記得有一次，宋清敏要去上海出差。我從宛城坐火車送她去機場。等我從返回宛城的時候，已臨近傍晚時分了。我坐了一天的車，真的好累。可我的手裡一直拿着手機，心裡算計着時間，想着清敏什麼時候能到上海。我依稀記得，清敏走進候機大廳那一刻，她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的緊張。因為那次是她第一次坐飛機。我說，清敏，沒事的，别緊張。你等着，我去給你換票和托運行李。等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圍着大廳裡的圓形的售書台子轉圈，我問她在找什麼？她說看看這裡有沒有我寫的新書賣。我笑了笑說，我的新書下個月才會上市。宋清敏曾經說過，她最喜歡看我寫作的樣子，一個男人喜歡專注的做事，就說明這個男人對待愛情也一定是專一的。我寫的小說，她幾乎都會仔細看一遍。并且，她每次去書店，都會買一本我寫的書回來，讓我簽名，送給她的同事。那天，的确是她第一次坐飛機出差，居然在機場的售書台上找我的書，真的很讓我感動。但我總是把感動深深埋在心裡，隻是問她什麼時候去安檢？她說馬上就去。那時看她的樣子，仍然很緊張。”

　　“清敏嫂子對你真的是情深意切呢！”姜梅梅一字一頓的說道。

　　楊曉扭頭看了看姜梅梅，笑了笑，繼續說道：“不管做什麼，誰都會有第一次嘛。我記得當時怕清敏緊張，就陪着她向安檢門走去。可剛走幾步，清敏就突然停下來說：‘我要去買保險。’買了保險後，她很鄭重地對我說：‘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這錢一定要留給我們雙方的父母。’她說這話讓我愣了一下。記得當時，正巧有一群空姐從我們身邊走過，我說，老婆你看，她們的身材和摸樣都快趕上你了。我記得宋清敏當時就笑了，她說真的嗎？我說真的。清敏沒有吱聲，把頭垂了下去。我又說，你呀，别胡思亂想了。人家成天都在天上飛，你怕什麼呀？清敏就擡頭笑了。她真的是第一次坐飛機。飛機起飛時間是下午14點，當時還不到中午12點，清敏就讓我趕緊坐車回返回宛城。她是擔心我回家晚了，會有危險。還說不要坐客車，因為天空很陰，怕午後下雪路滑不安全。最好坐火車回去。我坳不過她，就走出了候機大廳。在回去的路上，宋清敏一直在給我的手機發信息，詢問我是否打到了的士？是否買到了火車票？肚子餓不餓？晚上17點30分，我的手機終于響了。是宋清敏的聲音，她說已經到上海機場了。當時，我緊繃着的心也一下子松弛下來。是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架次飛機在天空中翺翔。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坐着飛機或旅行或工作。可清敏買保險的舉動，卻讓我牽挂了大半天。那晚，我躺在床上，朦胧間，我的手機又響了。是宋清敏發來的信息：‘我一個人在賓館裡，很想你。’後半夜，我失眠了。是啊，對親人的牽挂，何嘗是大半天呢？應該是一輩子。咳！”講到這裡，楊曉深深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