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小到大。
蘇清便擁有着羨煞旁人的成長環境,更有着令蘇白、蘇澤羨慕的那份清閑。
在兩位族兄承載着蘇若淵的期望,每日勤加修煉時。
蘇清則獨自在外玩耍,無所拘束,随心所欲。
隻是年少時期的蘇清一直不明白,
為何父親對自己與二位哥哥會不一樣?
無論自己怎樣故意犯錯,苛刻古闆的父親也極少責怪,反而百般縱容,完全不像對蘇白那樣。
自己與其他人是不一樣?
蘇清感覺到了隐隐約約的隔閡感。
作為蘇家後人,骨子裡的驕傲是天生的,與其他同齡人玩耍無法讓蘇清真正融入進去,其眼中唯有那兩位哥哥的存在,更不斷試圖能接近他們。
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哪怕展示出了驚才絕豔的資質,更曾壓制過了兩位哥哥一籌。
然而,
父親仍然對自己無從過問,反而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蘇白二人身上,認為是蘇白、蘇澤懈怠了修煉。
全家上下無時無刻不在圍着兩位哥哥轉...
蘇若淵作為一家之主,太懂得帝王心術,一個世家同層次的天才太多反而不好。
就像是棗樹,一個季節結出了太多的棗子,過分的沉重隻會壓倒參天大樹。
正因為這點,
蘇若淵不願讓蘇清也成為所謂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妖孽,以免将來蘇家第一序列的競争太過激烈。
可,蘇若淵卻未曾想到,這份區别對待反而使第三個兒子逐漸脫離了...
蘇家乃至于整個世界!
蘇清也曾主動找過兩位哥哥。
可蘇白二人當時每天都在負重修煉,又豈會抽得出時間,照顧這位弟弟的内心感受?
自己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蘇清在不斷的嘗試後終于明白了這點,最終放棄了融入進去的念頭,心思逐漸内收,搭建起了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内心世界。
蘇清的聰慧毋庸置疑,無需旁人過多教導,在獨自翻閱書籍學習世間種種,并在步入少年時期後,便懂得了父親為何會區别對待自己...
于是乎,
蘇清學會了将影響其往後一生的僞裝。
既然蘇家不希望自己太過出類拔萃,那自己便故意壓制境界,任由兩位大哥成為當世最矚目的那兩顆星辰;
既然作為這個傳奇世家的嫡子,那自己便學會世俗中的各種規矩,成為言行謙遜、溫和有禮的蘇家小三爺。
既然父親為自己取名為清心寡欲的“清”字,那自己便故作風輕雲淡,将一切心事隐藏起來。
外人看到的永遠隻會是蘇清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道德、準則、規範、世間的種種規矩...
蘇清全都牢記于心,成為了蘇若淵眼中的乖寶寶,世人眼中如春風般的謙謙君子。
而這一切,
在遇見那個女鬼後全都破滅了。
鬼?
這個世界對于鬼的定義簡直不要太多。
蘇清自然懂得這一切種種,并在與那女鬼虛意周旋,離開後的第一時間就想讓家族派出八重禦靈師,踏平那座鬼蜮!
這一做法是對的!
可不知為何,
蘇清卻久久沒有做出行動,以至于産生了永遠無法解開的疑惑:
為何自己的念頭會和世間的規矩産生矛盾?
鬼難道不該死嗎?那女鬼若不除掉,将來必會造成無量殺孽!
作為牢記着世間種種道德規矩,作為蘇家傑出的禦靈師,自己為何要猶豫?
就在這時——
蘇白出現了。
那一襲白衣就如同絕世的風景...
“鬼?又如何?”
蘇白這樣說着,語氣平淡得像是訴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劍斬斷淮河的同時,
更像是斬斷了蘇清心中的桎梏!
這就是自己的大哥,自幼便無比仰慕,試圖走近的蘇白。
比起自己僞裝出的風輕雲淡,
對方才是真正的飄灑脫俗、豐姿卓韻。
自己被世間的規矩所束縛時,蘇白已經做出了抉擇,與那女鬼一起過上了羨煞旁人的生活。
在那個林間别墅的日子,
在蘇白幹出世人眼中那般大不韪之事時,
蘇清曾學過的所有禦靈師準則隻不過幾天時間便煙消雲散。
為何要欺瞞自己的内心,故意迎合世間的規矩,僞裝成世人眼中的蘇家小三爺?
蘇清的内心向往着這樣的蘇白,厭惡着曾經那個戴着面具的自己,更渴望能和蘇白一樣,踐踏着所有規矩...
可這一切在不久後再次發生了逆轉!
北都的那一夜...
于數道沖天而起的光柱當中,
一襲白衣染皿的蘇白懷抱着那具女鬼的屍體,曾令自己向往的美好消失不再,披頭散發的模樣就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被蘇家的長輩所重傷,被所謂的規矩鎮壓,被世人各種厭惡唾罵...
伴随着蘇若淵如狂獅般的暴怒聲。
“三弟,我錯了嗎?”
蘇白望向下方的蘇清,眼神竟再無此前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自我懷疑的茫然。
蘇清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那一夜過後,
蘇白的名字成為了禁忌,蘇家名譽一落千丈,父親徹底成了偏執的野獸,妹妹被逼得隻能進天機宮贖罪...
四大家族中偶有談起,莫不是各種譏諷之語,通通将蘇白視作了瘋子,各種抹黑、辱罵。
蘇清表面上仍是溫潤如玉的蘇家小三爺,可聽到這些議論時,内心就已經開始了畸變。
這個世界罵得并非蘇白,而是蘇清曾向往的存在,世人往那純粹的内心不斷潑着污水,将其逐漸染黑...
最後的最後。
于那艘古老的幽靈船上,
對着那個戴着染皿白布的神秘使者。
“天道早已扭曲,規矩虛僞可笑。”
蘇清戴上了新的面具,終于踏出了曾經未能踏出的那一步,成為另一個蘇白,開始踐踏世間的所有規矩!
“這個世界已經無藥可救了...”
......
蘇家大堂中。
蘇澤全程看着沉浸在後悔珠中的蘇清,一直止不住地唉聲歎氣。
江曉則将小男孩朝歌招到了身邊,并全程與其閑聊着,試圖令其放松。
要知道,
人家才這麼大,壽命就已經隻剩三天了,心中的壓力怎可能不沉重?
“我說你這臭小子怎麼對外人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