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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天宮的斷壁殘垣中，
他和紫雲就這樣并肩而行。
像是無家可歸的兩個孩子，又像是遊蕩在世間的孤魂野鬼。
“感覺怎麼樣？”
他忽然看了眼自己的師弟。
紫雲低垂着頭，黑發下，眸子不知是何光彩，“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受。”
他說着，忽然坐在了一個碎石上，“坐下來，聊聊吧。”
“嗯。”
紫雲坐了下來。
他看着這一片廢墟，眸中卻看到了過去的神聖輝煌的景象。
雲霧彌漫間，宮女們身段優美，玉簪珠履；身着銀色戰衣的天兵天将，神武無匹；一座座仙宮散發着恢宏的氣息，令衆生都要臣服叩拜...
忽然間，他感慨了句，“還真是壯觀啊。”
這樣一想，其實心中還是有挺多感受可以表達出來的。
或許，自己還能親手寫上一篇文章。
名字就叫《論親手推翻一個數十萬年道統是何感受》。
這樣會不會太裝逼了？感覺就和赤天一樣，不對，以自己如今的實力而言，應該是牛逼才對...
大戰結束後，他這樣胡思亂想着，一貫的不着調。
“結束了啊。”
旁邊，紫雲的眼神卻很迷茫，“師兄，為什麼大仇得報，我心中卻有些空蕩蕩的？”
對此，
他的口吻很是戲谑，“那是因為你當時發了瘋，沒看見那四大天君先是高傲，然後驚恐變色，最後被我吓得倉皇而逃的景象...”
頓時，紫雲沉默了。
事實上，紫雲并不知道自己是多久蘇醒過來的，是如何蘇醒過來的。
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皿色的夢。
夢中，自己是在複仇嗎？耳邊全是無盡的痛哭聲...
忽然間，紫雲忍不住地問道，“師兄，為何你的實力突破得這麼快？”
“哈哈哈，誰知道呢？”
他打了個哈哈，一笑而過，“或許，我的故事該是時候落幕了吧。”
“落幕...嗎？”
紫雲不解地看着這個玄衣男子。
他說道，“對于我這種人來說，道無涯其實也挺沒意思的。往後應該就是無敵又無聊的日常生活了，搞搞笑還行，不過熱皿應該就差點味道了。”
“稱得上是對手的敵人沒了，我這一生，也就跟着沒了。”
聞言，
紫雲不說話了。
不經意間流露出令常人可望不可及的逼格，這确實是自己的北冥師兄。
“不過，我有一個鹹魚朋友。”
他想起了某人，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曾說過一句話，在平凡的日子裡尋找快樂吧。”
紫雲忽然問道，“那接下來...？”
在天宮的廢墟當中，
江曉拍了拍紫雲的肩膀，笑着說道，“你就先去尋找快樂吧，那隻小貓娘還挺擔心你的。另外，人與妖戀愛也沒啥，我的老婆不還是個女鬼嗎？”
“至于我？接下來還有的忙。”
......
諸天，開元曆，第一年。
距離北冥逆天伐神隻過去了一個月不到。
不過，諸天的一部分老人，就在激烈的争讨中，最終決定以“開元”作為新的曆史節點。
開元：開端、開始。
一個不錯的寓意。
毀滅過後，确實是新生。
生命是頑強的，或者說，生活總是要繼續的，時間是一直向前的。
禦靈師們很快就從戰争中走了出來，開始了新的故事。
當然，也有很多人窩在家裡哭泣，為親人的逝去而感到痛苦，化不開的悲傷。
不過，在這一天，
某人騷包的聲音傳遍了諸天萬界，“信北冥者，得永生。諸君，你們忘了本人當初的承諾了嗎？”
唰！
霎然間，每個人都擡起了頭，神情困惑。
很快，
就有人狂喜了過來，“生死之神...北冥要複活一切！所有與天庭對抗的死者，都将得到不朽！”
可誰知——
那道聲音仿佛聽得見衆人的心聲，“咳，‘不朽’這個詞多少有點誇張化了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學會辨别一句話當中的修辭詞。”
江曉心道說，人人要是都不朽，那以後諸天還不得人擠人。
至于畫大餅騙人？
這種事嘛，現實中多正常，習慣就好。
瞬間，
諸天的生靈們就有些繃不住了。
修辭詞？好家夥，這是真能說會道啊！
“北冥還真是...”
南柯仙尊等人啞然失笑。
“我當初就覺得不對。可我家那小子，偏偏就是信了邪，滿腦子熱皿上湧，拉都拉不回來！”
一個老人笑罵着說道，眼裡止不住地流出了淚水。
大家更多的終究還是感動。
連神都被北冥給殺死了，對方卻還是一貫的心性，即将踏上複活衆生的路。
北冥這個人吧，雖然看上去總是在與大衆背離，喜歡搞點特立獨行。可事實上，北冥永遠都是那個普通的少年個性，無論是和誰都能打成一片。
換成某些人，
成了神後，說話詞都得搞點特殊。“我”說成“吾”，“你”說成“汝”。好似這樣就能和普通人劃分開來，高貴一些。
不錯，說的就是你赤天！
“北冥，你給我神軀打壞了，這不得賠我一個大成的極緻道體啊？”
别說，赤天此刻正在江曉的腦子裡嗡嗡作響。
哪兒還有半點作為神的逼格？
江曉卻有些煩躁，“别吵，到時候我給你扔進一個女人身體裡。”
雖然自己到了一個很難形容的境界，可生死之道，其實還真并不是十三重境，差了那麼一丢丢。
别的先不說，赤天留在自己神宮上的道印就有點棘手，一直不知道該如何令其轉生。
唰——
江曉随手一劍，劈開了空間，并一步踏入了死亡世界。
然後，
他一個人行走在了茫茫黑暗中。
或許可以傷感點，在死亡中走上了無數年，一點一滴地找回那些故人...
不過倒也沒必要。
赤天在腦子裡各種整活兒，一路上其實還挺有趣的。
“找到了。”
忽然間，江曉看到了一個遊蕩的死亡虛影。
那是楊師叔...
天聖宗搖光峰的老人，乃是因果之道的禦靈師，窺見了未來種種，平日裡就習慣了借酒消愁。
死因：天庭的太陽真君，搜魂數百次，活生生地被折磨至死。
楊師叔遊蕩在黑暗中，像是遊戲裡的NPC，重複着單調的動作，在死亡中永恒。
江曉忽然伸出了手，然後，一把抓住了老人。
唰！
生死之道令他抓住了這道死亡虛影，極緻之道令他幫助楊師叔破開了死亡。
伴随着一道光，
楊師叔睜開眼，直接就出現在了青蓮天下，眼瞳中全是深深地震撼。
“我這是...”
他看着這個陽光普照的世界，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後自己就醒了。
“楊老！！！”
正在這時，幾個昔日天聖宗的老人，忽然沖了上來，老淚縱橫。
緊緊地抓住了楊師叔的手，仿佛不敢松開，生怕對方消失。
“大家...”
楊師叔一時間都有些難以開口。
可下一刻，
他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眼一瞪，“我酒葫蘆呢？！”
正習慣性地想喝一口酒，結果腰間卻空蕩蕩的。
也就在這時，
楊師叔看見了前方的那個黑發異瞳青年，旁邊還跟了個可愛的小姑娘。
此刻，紫雲高舉着一個酒葫蘆，一步步走來，臉上終于露出了陽光的笑容，
“楊師叔，酒在這兒。”
看着這一幕，
楊師叔忍不住老淚縱橫，一邊哽咽，一邊罵道，“臭小子，真是長大了，都敢偷你楊師叔的酒了...”
......
黑暗的死亡世界。
江曉一個人行走着，唯有腦海中那尊所謂的大神，聒噪不斷。
很快，
江曉又停下了腳步。
前方，一個黑袍中年人正漫無目的地遊蕩着。
高大雄偉的身軀，哪怕隻是死亡虛影，可依舊讓自己感受到了如父親般的感覺。
咳，這肯定不會是蘇白那玩意兒啊...
這是江曉的師父，夏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