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沒用呢?”
筆記本被一雙發光的手掌拍下,光線遮住了根源處的結晶,瞧得出來手掌極為寬厚,仿佛蜥蜴爪子,但皮膚卻如鑽石般通透。
掃霧機驅散的迷霧裡,大樓頂端終于看清了播種者的身影。很難說它是人,畢竟從其體态上很難發現人類該有的形态。它的雙腿類同獵豹般的粗壯,膝蓋骨也與人類相反,健碩的肌肉由鑽石鑄就,晶瑩的上身健美,肌肉的紋路形同古典雕塑中的希臘英雄,線條飽滿而無比堅硬。
它的頭顱呈現出了水晶般的通透感,五官完全是雕刻出來的,說話的聲音也并非從口中發出,而是耳邊挂着的一種話筒儀器,一側在刀刻的薄唇,另一側則深入耳洞,連線穿透了整個身軀。
“你不太了解地球文明。”
樓巅的黑發播種者伸手,抓住了自己額前一側的惡魔角,連根掰斷。斷角處露出了白潤的皮膚,仿佛那惡魔角根本就是假的。掃霧機掠過天空,帶起的風讓黑羽瑟瑟發抖,如瀑的黑發轉過,僅僅露出一面側顔,便再沒有顯露容顔。
“即使你現在綁架市政府,将市長和常務秘書全部控制,也依然無法啟動緊急事态議案。你現在看到的體制沒想的那麼簡單。他們在流魂街藏着真正的秘書組。這些公務員才能發揮真正的職能。不必奇怪,這是首相内閣級的配置,那些人可以輕易阻止你的任何陰謀。綁架領導這種手段已經玩爛了,但凡還是個健全的文明政府,就勢必不會因此而被要挾。”
聲音清脆。
“至于攻擊空島,這個想法可行。能在短時間内打亂獵人的計劃,但效果并不長遠。那不過是變換一個交鋒的地點罷了,空島遺留了羽人舊王的遺産,沒那麼容易拿下。将初次交鋒的地點設在對我們最不利的地方,能保證毀星蟲的孵化嗎?不,那樣隻會讓你陷入泥潭。所以将轉生石支援過來吧,慢慢來,不要急。”
衣袍下,一個白皙的手掌從寬袖中了伸出來,手心張開,露出了漆黑的惡魔角,角身盤旋螺紋,漆黑如墨。
“你去獵人的道具降臨地點試探,确認核心人物。如果關鍵時刻拿不下的話,就用它來作為毀星蟲的加速條件。不要總嘗試蠻力,播種者的智慧已經殘留無多,好好利用起來去做真正正确的事情。和獵人交戰的越多,對播種者則越不利。沒有必要不必死鬥。你若進入陷阱戰死的話,複活後就藏起來。不要再讓他們發現你。先藏好自己,再進行清理。”
“太憋屈了。是因為維度斷帶嗎?”
鑽石身影問道。
“是的。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回到文明,大多故事都已經永遠的忘記,可我仍然沒忘,自己曾經是怎麼走出神明陰影的。你确認目标後,立刻傳送沉睡海螺并通知我。這個時代已經沒人懂維度斷帶了,但我經曆過,我永不忘懷。”
……
掩體時間第一日,清晨7點20分。
新都會的立交橋上,一輛輛運輸大卡朝着南岸區路線前進。高速路上,王輯從車中探出了腦袋,望着排成長隊的卡車。餘光掃到處,瞥見卡車背後的帆布吹起,露出了裡面滿箱的貨物。
“那是殺蟲劑?”
“對,各種牌子的。”
前座的老李回答,“反正超市和商店基本都是外部支援和政府控制,調集貨物很快。但問題難就難在取走居民家中的常備物品了。聽說現在各區已經和市政府出現了矛盾,我估計即使這場戰役結束,這裡的矛盾也再無法緩解了。”
“不會的。”
王輯縮回腦袋坐回了車上。
“怎麼不會?”
王輯答道:“矛盾得有針對的雙方才行。但如果其中一方被滅絕,或是知道自己的行徑是在自殺後,對立就沒有條件了。”
“呵呵。那你的立場和崗位是一樣的喽?”
“當然。”
他沒有否認這點。
也不需要他否認。在他和市政府溝通時就已經說了,殺蟲劑這種貨物是盡量收集,全城的物資分散,怎麼可能全部收集得到,更何況人心複雜,縱然有聰明的居民會懷疑播種者言辭,也可能會抱着僥幸心理藏匿殺蟲劑,來自己去親自驗證謊言。
畢竟市政府的刻意隐瞞在前,危機下的不信任感都足以爆發動亂,讓一些人不知死活地想要搬進流魂街。腦子都會混亂,那人性最基礎的自私讓居民自作聰明也并非難事。所有殺蟲劑都應該銷毀,但不是都能。
“毀星蟲孵化的加速條件形成是必然的。不過其條件如果是,隻要有一個人使用殺蟲劑就能加速毀星蟲的孵化,那就得陷入劑量的紛争。條件必然是有邏輯載體和行為支撐的,比如說,人們用殺蟲劑對付毀星蟲的未完成體,會造成其加速進化。所以說集中銷毀才是必需的。我沒有辦法阻止個人的犯蠢,但我能制約集體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