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十六）

　　見到這個人影，楊枭的臉色立刻變了，再也不是之前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他的表情開始緊張起來。楊枭屏住了呼吸，眉頭緊鎖，眼睛盯着白霜中的人影，似乎認出了人影的底細。這時林楓臉上的表情幾乎和楊枭一模一樣，好像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影會突然出現救了他。

　　這時我已經舉槍對準了人影，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但肯定他是敵非友，吳仁荻特制的子彈雖然隻有一顆，看來也到了要打出去的時候了。

　　就在我開槍的前一刻，楊枭卻突然按住了槍口，他的眼睛還盯着擋在林楓前面的人影，嘴裡低聲說道：“惹不起他，别亂動……”

　　他說話的同時做了個手勢，剛才被丘不老撞飛的傀儡從地上爬了起來，走過來再次擋在了我的身前。

　　和人影對峙了半晌，楊枭首先開口說道：“怎麼算這個人和你都扯不上交情吧？而且他現在半人半鬼，按照這個來講，你應該解決掉他才對。

　　不過現在是什麼意思？你們的章程什麼時候改了？陰司開始做鬼物的保镖了？”

　　這個人影竟然是陰司鬼差！怎麼和我之前看過的不一樣？正在我詫異的時候，對面白霜中的人影發出了類似金屬一樣的話音：“你不用多說了，這個人我一定要帶走。”

　　人影說完，楊枭的臉上冷若冰霜，他的身上開始滲出來縷縷的黑氣，雙手同時出現兩根銅釘，盯着前面的人影一觸即發。就連我身前的傀儡都上前一步，站在楊枭旁邊，對人影形成了掎角之勢。

　　“你真的要動手嗎？”那個類似金屬一樣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想清楚了，你克制他，我克制你。動手可是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說到這裡，這個金屬的聲音頓了一下，緊接着又出現了短暫的悶聲，好像是歎了口氣的聲音。白霜中的人影回頭看了挂在牆上的林楓一眼，金屬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對楊枭說道，“這次算是我欠你的人情，以後有機會我會加倍還你。”

　　“不行！”楊枭冷冰冰地回答道，“你應該也聽見他剛才是怎麼說的了吧，我可不敢冒險放他回去傷了我的人。你說得沒錯，受功法的限制，我是被你克制住了。但是你有沒有本事在解決掉我之前，先攔住我解決他呢？”說完，楊枭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笑容。他頓了一下，再次說道，“機會隻有一次，你先攔住哪一個呢？”

　　話音落時，傀儡突然朝林楓沖了過去。就在傀儡沖到了一半的時候，林楓前面的白霜暴漲數倍，像是一道冰霜之牆一樣，攔住了傀儡。白霜中的人影晃動擋到了傀儡身前，人影的手掌探出來按在傀儡的兇口，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就見傀儡的身體急速收縮。眨眼的工夫，它就變成了一個被放幹了氣的皮囊。

　　楊枭似乎已經算到了傀儡會是這個下場，在傀儡被人影攔住的同時，楊枭一口粉紅色的皿霧噴了出來，随即身子前傾，整個人栽進了皿霧當中。

　　在他進入皿霧的同時，我的耳朵裡面出現了楊枭的聲音：“勢頭不對就打林楓……”

　　這種皿遁之術在麒麟市十五層大樓時，楊枭曾經施展過一次，不過那次皿霧紫紅紫紅的，比起現在這口皿霧的顔色要深得多。

　　楊枭連同皿霧瞬間消失在我的眼前。與此同時，林楓的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團粉紅色的霧氣，楊枭從裡面邁步走了出來，他手握銅釘對着林楓的腦袋捅了過去。就在這時，白霜再次暴漲，幾乎就在銅釘碰到林楓腦門皮膚的同時，楊枭整個人都挂上了白霜，動作頓了下來。

　　就這麼頓了一下的工夫，場面又發生了變化，林楓拼命地将頭向後仰，來躲避楊枭的銅釘。這時白霜中的人影電光石火一般也到了楊枭的身後，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将楊枭手中的銅釘抽了出來，順手扔到了地上，另外一隻手按在楊枭的頭上。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樣的力道，楊枭被他按住之後絲毫動彈不得。

　　楊枭的臉上滿是不甘的神色，林楓就在眼前，他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就在人影剛剛制住楊枭的時候，“啪”的一聲，我手中的槍響了。我的目标是林楓的眉心，就這十幾米的距離不可能會失手。

　　但是就在我槍響的同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挂着林楓的牆壁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林楓被颠了起來。就是這一颠，林楓身體上傾，我這一槍打在了林楓的下巴上。雖然直接将他下巴打掉，樣子看起來挺瘆人，但還是讓林楓逃過了一劫。

　　可能是這一槍提醒了白霜中的人影，他馬上伸手拔掉了林楓身上的銅釘。林楓掉到地上之後，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伸手就向楊枭的頭頂摸去，似乎兩年前的那一幕又要再次上演。當時我顧不得許多，舉起膛口大開的手槍，朝林楓的腦袋扔了出去。

　　手槍出手之後，我也不看打中林楓沒有，飛快地從地上拔起一根之前将林楓釘在地上的銅釘，舉着好像冰鑿一樣的大銅釘子向林楓沖了過去。

　　但是到了白霜的範圍之後，一股強大的寒意瞬間将我籠罩起來，我的身體越走越僵，沒有幾步就感覺自己好像被凍成了冰雕一樣，再也動不了半分。

　　再說林楓那邊，剛才的手槍準确無誤地砸在林楓空洞的下巴上，同時他摸向楊枭腦袋的那隻手也被人影打掉。我那一下子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但是人影制止了他傷害楊枭，這就讓林楓有些想不明白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太平間裡面又響起了一個聲音：“算了吧，你不是想把吳仁荻也招來吧？”

　　林楓雖然不清楚救他一命人影的來曆，但是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來曆。

　　隻是他的下巴被我一槍打碎，心裡有話卻說不出來，隻能望向太平間裡面，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就在這時，太平間上面遠遠地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林楓回頭看了我和楊枭一眼，目光中滿是憤憤和不甘的神情，剛才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我的法陣擋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