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居合極意!
米娜桑,我可以試試嗎?
話音落下,
衆人不由微微一怔。
眼前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還穿着道場工作服的山崎海。
山崎海心中也有些無奈。
他雖然跟着柳源老爹學過倆年劍術,但從未與人比鬥過,自忖也僅僅是略有小成。
剛剛他沒第一時間站出來,一來是相信自己的山南定之助,畢竟他可是通過日本劍道武士協會考核持證的四級武士。
二來則是人家大将上場,柳源道館哪怕是為了臉面,也不可能讓他一個放學兼職擦地闆的人上去,否則羞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後面等到雙方交上手,山南定之助不敵的時候,那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除非山南定之助主動認輸,可他一認輸,作為柳源道館的師範代,那丢的就是整個道館的臉面,事情傳出去可能以後來學藝的人都會少能多。
所以山南定之助受了傷不發話,山崎海也無法主動上去頂替,否則就是自家師兄要感到恥辱了。
沒辦法,曰本的恥感文化,臉面有時候比性命還重要,哪怕是公司裡的上班族每年也有為了臉面而丢掉性命的事情發生。
不過現在既然柳源三姐妹強行把山南定之助拖下來,對面坂本桐馬又一臉沒被前世女拳教育過的桀骜模樣,居然剛公開揚言不和女人交手。
山崎海隻能被迫挺身而出了。
此時此刻,周圍的衆人一愣,反應不一。
小野明美眨了眨眼,看了看站在場地中間的山崎海,她剛剛同仇敵忾太過氣憤,都沒注意到身旁這個印象中的“軟飯男”什麼時候走了過去。
在她們奈良縣那個小鄉村裡,婿養子和軟飯男沒啥區别,山崎海和她們鄉下那些軟飯男比起來,唯一的區别可能就是帥了不知道幾個層次。
“阿海,别沖動,我來就可以。”
柳源梨繪怕山崎海是受激,男子漢自尊心作祟,就要幫忙硬出頭。
“山崎君冷靜,你不是他的對手。”
山南定之助也急忙道,他倒是清楚山崎海小學升初中那會兒學過兩年劍道,然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了。
哪怕兩人隻比試基礎劍道,顯然不是武士級的坂本桐馬的對手。
這就好像物理數學基礎功紮實的不一定能成為物理和數學家,然而但凡是成為物理數學家的大牛,就沒幾個基礎不紮實了。
山崎海上去可以說毫無勝算,說不定還會白白受傷。
“山崎加油!”
小野明美本想給好朋友加油,但一看另外兩人都讓他回來,又立馬改口喊道,“啊...算了...山崎你還是最回來吧。”
場邊,隻有柳源紗千子目光怔怔地看着山崎海。
她是最受柳源春藏疼愛的小女兒,腦海裡依稀記得老爹有一次醉酒後提過,山崎海的劍道天賦為他生平僅見。
可惜無法感受到炁的存在。
否則無論是水炁火炁木炁土炁,隻要他能夠邁出橫在常人與炁之武士間的那一道天塹,柳源道場若幹年後不是沒可能出一個劍豪。
柳源紗千子回憶着父親說的話,想到今天的比鬥隻有基礎劍道,說不定...于是她用稚嫩地童音脆生生地喊道:
“米娜桑...就讓歐尼桑試一下吧,我相信歐尼桑。”
聽到柳源紗千子的話,衆人都是一愣,山崎海倒是對她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謝謝紗千子醬。”
說起來,一直信奉穩健行事,這麼多年來與人為善,很少和人起争鬥的山崎海眼下之所以會主動走出來,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為山南定之助的傷和坂本桐馬的咄咄逼人。
柳源春藏下面的三個門下生正式弟子裡,相比起另外兩個師兄,性格敦厚的山南定之助從山崎海剛來到這個世界就對他頗多照顧。
山崎海雖然信奉低調行事。
但這個時候還低調,就和他做人的原則不符了。
坂本桐馬看着這個剛剛給他帶路沏荞麥茶的小哥,此時從場邊随意拿出一把木刀,走回場中間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的神情變不由怔了下
“你剛說你是在道場裡打工的?”
他盯着山崎海的眸子。
“嗯,也略懂些劍術。”山崎海點點頭。
坂本桐馬似笑非笑地看着山崎海,“看了我和山南桑的比鬥,你應該清楚,沒機會打赢我,再說...你也不是這家道場的弟子。”
“我想知道,即使這樣,還讓你站出來的理由是什麼?”
山崎海聽到對方似乎想聊聊,他想了想,回答說,“假如柳源道場真的承接了附近居酒屋的安保業務,那也是有約在先,客人你來道場利用武力逼迫解約。”
他頓了頓,繼續道:
“我覺得,這樣做不對。”
“這樣做不對?”
坂本桐馬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
他有些啞然失笑道,“沒想到小哥你還有這樣有趣的正義感,可這個社會,很多事情不是用對與不對來衡量的。
坂本桐馬眼簾微微低垂,似是回憶地繼續道:
“我剛來東京的時候做過出租車司機,當過搬家工人和拉面館學徒,然後我想要做點小生意攢點錢,寄回老家讓生病癱瘓母親可以住進療養院,卻被一家皮包公司騙了精光,還欠了貸款。”
“我氣不過去找他們理論,結果被負責裡面雅庫紮揍了一頓,然後脫光丢在了雨天的大街上,我報了警,警察去抓了打我的人,關了幾天放出來又把我打了一頓,還威脅讓我盡快還錢。”
“因為那幾天在警視廳手機被沒收,母親舊病複發聯系不到我,所以我也沒能回鄉下去見母親的最後一面。”
“那時我認識到,東京這座城市,道理,是講不通的。”
“有拳頭,别人才和你講道理。”
“後來我進了一家道場,但我付不起學費,就在裡面邊打工邊學習。”
坂本桐馬看着眼前道場打工少年,又像是看着曾經的某個少年。
“我當時做的也是和你一樣的工作,每天清洗地闆和武器防具,給來報名的客人倒茶水,有機會就回頭瞄一眼道場教學的師範。”
“三年後,我感悟到了炁的存在,正式成為了武士,道場的老師範說我擁有着他生平僅見的劍道天賦,想收我做入室弟子,還想把女兒嫁給我,讓我繼承那座道場。”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周圍的衆人,目光又看向了山崎海,唇角露出了笑意。
“看來大家都已經猜到了,對不對?”
“是的,我沒有同意,告别道館後我獨自一人找到到了那家越開越大公司,沖進去挨個打斷了當初騙我那些人的腿,然後為了躲避追殺,加入了他們敵對的蘆川組。”
“小哥你或許也在道館裡打工的學習了一些劍術,年輕人有了力量,就會想着維護正義,覺得我是蠻不講理的東京惡棍。”
“但我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活的光明正大的,本想着堂堂正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粘上一身泥巴...
你看,今天柳源道場的人輸給了我,大家和氣生财,痛痛快快的把轉讓協議簽好,等以後哪一天道場裡有人覺得可以打赢我,我随時奉陪,打敗我,那幾家居酒屋還給你們。”
“當然,到時候蘆川組裡或許也會派出比我更厲害的人。”
“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嗎?”
安安靜靜地聽着坂本桐馬說了那麼多,山崎海這時終于開口說話了。
“客人您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或許...這并不能成為我放任不管的理由。”
坂本桐馬一愣,沒想到自己說了半天,眼前這個高中生模樣的打工少年卻還是對自己擡起了手中的木刀,嘴角不由自嘲一笑。
他不再說話,對山崎海點了點頭。
“抱歉,人上了年紀就忍不住話會變多,我明白小哥的決心了。”
他嘴裡說着,手中并沒有像是一開始和山南定之助對決那般,擺出什麼劍道起手式,也沒有将木刀藏在身後,隻是随意的拎着木刀。
山崎海則身體微微下伏,将木刀納入腰間,擺出了一個拔刀術起手式。
旁邊的山南定之助見狀卻不由松了口氣。
他作為師範代,很熟悉坂本桐馬的姿勢,平時指導一些道場裡學員時他也是這般。
對方不知為何竟似乎沒打算下狠手。
但這總歸是個好消息。
柳源梨繪的臉上滿是擔心,她知道山崎海小時候學過劍道,讀小學的時候,聽說他還在學校被欺負和人打了一架。
但初中快升高中的時候就沒怎麼繼續跟着學習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放學在道場裡幹幹雜活打零工。
當時柳源梨繪還找老爹抱怨過。
但柳源老爹隻是笑呵呵地也不解釋,後來便也不了了之了。
但今天,山崎海卻出現在劍道比鬥場上。
對方還是一個這樣前所未有的強敵,連山南定之助這樣的四段武士,在對方的劍下都沒有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