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李無傷的呼吸都窒住了。
而站在他身後的陳文枭,原本看見對方一個人走上高台,自然是要緊張的戒備,一隻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刀柄,可是,當他看清那張臉的時候,他整個人也驚呆了。
帽子下的那張臉,有些蒼白,不施粉黛,但也難掩嬌媚的顔色。
隻是此刻,她一雙發紅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前方,那目光兇狠中帶着怨怼,好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咬下一塊肉來。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前任越國國君李無裕身邊得到萬千寵愛的寵妃胡媚兒。
一看到她,李無傷和陳文枭就像是看到鬼一樣,兩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陳文枭甚至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頭頂,那耀眼的陽光立刻刺得他低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随即,就聽見胡媚兒冷笑的聲音傳來——
“陳大人,陛下,你們不必驚訝。”
“……”
“妾身是人,不是鬼魂。”
“……”
“如今烈日當空,鬼魂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她的聲音原本嬌媚動人,但此刻,卻有些沙啞,低沉得像是從地獄中傳來的呼喊聲,那種強烈的反差更是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文枭顫抖着,掙紮了半天,終于從喉嚨裡擠出一點聲音:“你,你怎麼——”
胡媚兒冷笑道:“我怎麼還活着,對嗎?”
“……”
“你們利用完了我,立刻就派人來殺我,想要滅我的口,從此一了百了,卻沒想到,我活下來了吧。”
李、陳二人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李無傷已經猛地明白過來,他轉頭看向祝烽,咬着牙低聲道:“是你?”
直到現在,胡媚兒仍然在烈日下裹着厚厚的風氅,撩開兜帽給他們一見真容之後,又立刻将帽子壓了下來,站在高台四周的衛兵隻能看到有個神秘的人走了上來,并不能知道她是誰,而守在下面的越國的文武百官更看不到。
很顯然,祝烽并不打算讓除了這裡其他的人看到胡媚兒的存在。
所以,李無傷也不會聲張。
事實上,他不敢聲張。
他利用胡媚兒殺死自己的兄弟李無裕,清掃了王位上的障礙,為了滅口,又在承諾胡媚兒歸國避難的路上派人殺她滅口,這一切,本就是見不得天日的。
如今,胡媚兒卻站在光天化日之下。
聽見他刻意壓低,此刻甚至也帶上了一絲顫迹的聲音,祝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是笑容的弧度。他擡起手來做了一個手勢,胡媚兒立刻低下頭,後退了兩步站到了他的身後,然後他才慢慢的說道:“她既然已經出現在了這裡,那有些問題,其實你已經不必再問了。”
這句話,說得自信滿滿,更是對對方最尖刻的諷刺和打擊。
李無傷隻覺得周身發冷,雖然烈日當空,他卻像是置身冰窟當中,連皿液都快要凝結成冰了。
他咬着牙,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祝烽看了他一會兒,淡淡道:“比你更早。”
“……!”
李無傷又是一愣。
比他更早?
他是做這件事的人,怎麼可能有人比做事的人更早知道他會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