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卻并沒有立刻吃。
而是看了她一會兒,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吃過東西沒有?”
南煙将勺子放回到碗裡,免得盛在裡面的湯水那麼快就涼了。她柔聲說道:“皇上放心,妾吃過東西的。”
“……”
“不管怎麼樣,妾不會有事。”
“那,就好。”
一開口說話,祝烽的聲音一個字比一個字更沙啞,說到最後的時候,好像刀鋒刮過岩石一眼,非常難受。
他說:“你要好好的。”
南煙的眼睛燙了一下,哽咽着道:“皇上放心吧,妾不會有事的。”
“……”
“妾會一直陪着皇上。”
“……”
“隻是,皇上也要保重自己才可以。你的聲音都啞了,喝一點湯水潤潤吧。”
這一次,祝烽倒也沒有拒絕,當南煙喂給他一勺米湯,他喝了之後,自己伸手接過碗來,而這一擡手,南煙立刻看到,他兇口已經洇開了一大片皿色。
隻是,鮮皿也幹涸了。
隻怕現在,傷口也跟衣服沾在了一起。
南煙看着他費力的一勺一勺喝着碗裡的米湯,好不容易碗見了底,南煙接過碗放到桌上,又蹲下身去,兩隻手扶上他的膝蓋,輕聲說道:“皇上,妾讓汪白芷過來給皇上換藥,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好不好?”
“……”
“妾知道,皇上不想見别人,隻想安靜的留在這裡。”
“……”
“可是,妾不能不管皇上的傷。”
“……”
“把這個傷處理了,妾會帶着他們都離開,一個都不讓他們進來吵着皇上,好不好?”
她說這話,就像是在懇求一樣。
但,她求的,從不為自己。
祝烽低頭看着她,兩個人相濡以沫了這麼多年,自然有比現在更親近的時候,但,他仍然覺得一顆心被眼前這個小女子暖得漸漸的活了起來,好像這麼多年,自己那顆冰冷的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被她軟化,被她溫暖下來。
自己,也活得像個人了。
他看了南煙許久,然後說道:“讓汪白芷過來吧。”
“……”
“換了藥之後,朕……跟你回永和宮。”
南煙一聽這話,一顆心都放了回去。
這話表示,祝烽隻将自己的悲痛延續到這裡,不管心裡再是難受,可他不允許自己沉溺更久,至少,在身體上,他不能放棄自己。
南煙反倒說道:“皇上,真的要離開這裡?”
“……”
其實這個時候,她更願意寵着他一點。
讓他不要那麼快去面對外面的事,讓他繼續在這裡沉溺于悲傷,痛痛快快的難過一場。
隻要這樣,能讓他好受一些。
祝烽看着她。
他的嘴唇輕抿了一下,像是要笑,可這個時候的心情,又實在讓他連一個微笑的弧度都撐不起來,他隻輕歎了口氣,伸手撫摸了一下南煙的臉。
啞聲道:“朕沒事的。”
南煙忙道:“好……”
她立刻吩咐人喚了汪白芷過來,宮人們重新點亮了房中的燭台,也放下了床帳,等到總算為祝烽換了藥,重新包紮完傷口之後,汪白芷憂心忡忡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南煙立刻道:“汪太醫,皇上的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