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沉默了一會兒道:“朕又睡了多久?”
口氣透着一些沮喪。
這個時候,不管誰再跟他說他并不老,他也不能不承認,歲月不饒人,過去他正當年的時候,受過比這更重的傷,不過休息一宿第二天照樣起來騎馬征戰,從來不會喊苦,可這一次,不過是牽連出了兇口的舊傷,他就前前後後昏睡了那麼久,現在幾乎都還動憚不得。
還是在南煙的跟前——
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可他終究還是覺得面子上挂不住。
而南煙借着微弱的燭光,立刻就看出了祝烽臉上有些不甚愉快的表情,她似乎也明白過來,抿了抿嘴角,轉身去取了一杯微涼的茶送到床邊,扶着他坐起來半靠在床頭,喂他小口小口的喝了一點水,然後輕聲道:“皇上覺得自己睡了多久?”
祝烽喝了兩口水,幹渴得快要冒火的嗓子總算緩過一些來。
再擡頭看了看窗外,早已經過了三更。
但誰知道是哪一天的三更?
于是輕聲道:“一天?還是兩天?”
說着,他又故作鎮定的笑了笑,道:“朕也是前些日子為了這樁事有些累了,如今大事一畢,難免精神放松下來,就多睡了一會兒。”
南煙嗔了他一眼,然後說道:“皇上就睡了這半天,就多睡了?”
“……?”
祝烽一愣。
半天?合着自己隻睡了半天?
那現在,還是他剛從陡北坡回來的這一天?
他頓時松了口氣,又擡頭看了南煙一眼,卻見南煙一言不發,隻将那杯茶放到一邊去了,又坐回來,拿出手帕來給他擦拭嘴角,不知道是心裡有氣還是什麼,手上難免重了一些,祝烽隻覺得嘴角一層油皮都要給她抹下來了。
于是伸手打了一把她的手背:“輕着些!”
南煙輕哼了一聲,道:“皇上怕什麼呢?受傷都不在話下的,妾給皇上擦擦嘴就擦出毛病來了?”
祝烽看她這樣子,又要跟自己别扭,但這個時候,他着實也沒有力氣再去呵斥她,或者哄她,隻歎了口氣道:“你有什麼尖酸的話,等朕好些了之後再說。如今朕沒這個精神跟你說那些。”
南煙又下死勁瞪了他一眼。
到底還是不忍心,解開他的衣裳看了看裡面,确定傷口沒有崩開,紗布也沒有被染紅,才松了口氣。
看到她這樣,祝烽的心裡又柔軟了不少。
柔聲說道:“好了,真的不用擔心。”
“……”
“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朕是真的可以歇一陣子了。”
南煙道:“皇上不歇也得歇。”
祝烽一聽,帶着笑看着她:“怎麼,你還管起朕來了?”
南煙道:“妾已經讓人傳消息回京城,至少這一個月,太子那邊不要再送奏折過來,天大的事壓下來他也得頂着。皇上好好的安心靜養,不要再操心任何事了。”
祝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南煙這樣的做法,已經是明明白白的幹政了——當然,她過去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甚至還曾經垂簾聽政,如今隻是讓太子不要送奏折過來,已經算是緩和了不少,可身為一個嫔妃這樣在前朝指手畫腳的,終究是犯了牝雞司晨的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