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婉妍仍是渾身不舒服,思來想去明白蘅笠就是故意要整自己才讓自己看這等慘劇,氣得咬牙切齒又跺腳,恨不能将蘅笠給淩遲掉。
婉妍從來不是自己憋着氣難受的人,必須得找個人抒發抒發自己心中的憤怒才行。
姐姐和宣奕肯定是不行,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工作裡竟有這等恐怖之事,他們指不定如何擔心。管濟恒太難纏了,和他說正事往往會跑偏到兩人的婚事上去。
就硯巍了!不喜歡說話的硯巍向來都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又和婉妍親如姐弟,彼此沒什麼說不得的。
說走就走,婉妍熟門熟路翻牆出了宣府,又熟門熟路翻牆進了管府。找了一圈沒找到硯巍,才得知今夜硯巍在錦衣衛待命。
一心要訴苦的婉妍一不做二不休就來到錦衣衛門口,用刑部的腰牌輕易就進了北鎮撫司。想着蘅笠這個時間肯定是不在了,心裡倒一點不緊張,偷偷摸摸轉了幾圈,終于在中堂邊的守夜室裡看到了硯巍正襟危坐發呆的身影。
“硯巍硯巍!”婉妍趴在門邊小聲喊道。
硯巍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看到是婉妍後不由得面露喜色:“妍姐姐!你怎麼來了?”
婉妍勾了勾手指:“出來說出來說。”
把硯巍叫出來後,硯巍當值也不能出去。兩人便坐在了北鎮撫司的外牆,在漫天星辰下聊天。
“硯巍啊,你是不知道你們蘅大人有多缺德!”婉妍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手舞足蹈地講起了今日的遭遇,講蘅笠如何威逼利誘讓她看淩遲行刑,蘅笠如何看着殘忍的場面還面不改色心不跳,蘅笠如何明知道自己多難受,還故意邀請她吃飯。
實實在在把蘅笠描述成了一個食人肉、飲人皿的大魔頭。
添油加醋訴苦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婉妍咬牙切齒地總結道:“蘅笠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冷皿家夥,大家都說他是冷面羅刹。對此我隻想說:大家的眼光真沒錯!”
硯巍乖巧地點點頭附和,忽然餘光瞥見牆下站着一個人,負手而立,身形筆直,側耳傾聽。硯巍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趕忙又搖了搖頭。
見婉妍一點也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硯巍偷偷扯了扯婉妍的衣角示意她快别說了,怎料婉妍說得正起勁,停都停不下來。硯巍正想開口提醒一下她此刻的處境,就被牆下人搖頭制止了,隻得閉了嘴眼睜睜看着婉妍一步一步走向悲劇。
婉妍正說的起勁,根本停不下來,咬牙切齒地揮着小拳頭:“蘅笠這個臭小子之所以能這麼嚣張,就是因為沒栽在小爺我的手裡。他要是再敢招惹我,我就趁月黑風高夜在一個小巷道裡,拿一個麻袋套住他的頭,把他拉到一個角落裡胖揍他一頓,打斷他的狗腿。讓他知道惹了小爺我,沒有好果子吃!”
“聽小宣大人這麼一說,我日後定是不敢在月黑風高夜,去小巷道了。畢竟,我可害怕被打斷腿。”熟悉而凜冽的玉石之聲,一字一頓從過足了嘴瘾的婉妍身後響起,驚得婉妍差點從牆上掉下去。
婉妍悄咪咪用餘光向後看去,月光槐樹下,一人負手而立,除了他再沒人配得上這身形。
婉妍倒吸了一口冷氣,瞬間達到了羽化而登仙的境界。
“你怎麼不提醒我啊!”婉妍壓低了聲音責問身邊的硯巍,聲音都在發抖。
“我提醒你了的,你說的實在太開心了。”硯巍攤開雙手,無奈中透着老實巴交。
“那你怎麼不早說他今晚在這裡啊?”
“蘅大人就住北鎮撫司,他每晚都在啊。”實誠得過分的硯巍朗聲回答,委屈巴巴。
這是個啥笨蛋啊我哭了……婉妍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覺得滿頭都是烏鴉在嘶吼,恨不能把硯巍打上一頓。
此時的婉妍心裡緊鑼密鼓地籌劃着:這個時候直接被逮到也是一死,跑了被抓回來也是一死,但起碼要掙紮一下才不負此生!
婉妍咬咬牙打定了主意,猛地起身就要往前跳牆逃跑。
“下來。”蘅笠一眼看出小賊要跑了,不緊不慢地厲聲開口,又補了一句“從這邊。”
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婉妍的身體立即自作主張就中止了大腦設定好要逃跑的企圖。
婉妍至今不懂,到底為什麼蘅笠的聲音總是有讓自己不得不乖乖聽話的魔力???
還下去,我瘋了才會下去……婉妍邊這麼想着,邊乖乖站了起來,轉過身來面朝蘅笠的方向。臨跳下來前還不忘囑咐雖然笨,但也是好兄弟的硯巍:
“你先跑!我幫你拖住他!”
說罷,一副英勇就義的架勢,縱身躍下,穩穩站在蘅笠面前。婉妍前腳剛站穩,硯巍也跳下來了。
“孩子你是傻的嗎?”看自己的獻身沒有産生任何價值,即使面前就是蘅笠,婉妍還是忍不住問硯巍。
“我什麼也沒幹,為什麼要逃跑啊?”硯巍一臉迷茫。
以後多給硯巍買點核桃,他真得補補腦……婉妍心裡飛過一萬隻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