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庭他們在村子裡逗留了足足一周,這裡的山很大,路線複雜,一周過去,他們隻搜尋了一小片地方。
沒有音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傅姿也在,連着幾天吃不好住不好,她整個人顯了幾分憔悴。
傅敏兒得了消息也趕過來,到的時候,正巧碰到沈蘊庭發火,掀翻了桌子,砸了一地的地瓜。
傅姿仍坐着,沒什麼大的反應。
傅敏兒站在門口,并沒有立刻進去,周遭安靜了一瞬,沒有人說話。
即便是沈蘊庭也沒有說話,隻是生氣。
現在這個情況,說什麼都多餘,那些搜尋的人,已經不止一次的表示,這深山裡有猛獸。
也就是說,這人活着的機率很小。
沈蘊庭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但他一直在這裡待着也不是辦法,公司裡還有很多事兒需要他去處理。
這會傅姿倒是難得的講道理,“你先回去,這裡我會看着,有任何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現在這個情況,你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公司裡還有那麼多事兒需要你處理。”
“我的事兒用你管。”沈蘊庭現在聽不得她講話,聽到她的聲音都覺得刺耳的很。
事情到了今天,她倒是屁事沒有,好端端的坐在這裡。
沈蘊庭不耐煩,也不想跟她費口舌,自顧往出走。
這會才看到傅敏兒站在門口,也沒理她,直接出去了。
傅敏兒進去,把桌子扶起來,“二姐會沒事吧。”
“不知道。”傅姿仍坐着,“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死了,你會坐牢麼?”
傅姿側過頭,“什麼?”
傅敏兒把地瓜一一撿起來,在她對面坐下來,“沒什麼。”
又過了一周,倒是有了一點線索,有人在後山那邊找到了一件被撕破的衣服,沿着那個方向找過去,找到好幾塊破布,卻怎麼都不見人。
沈蘊庭坐不住,這天跟着他們一塊去山裡找人。
還是在這個範圍,找了幾圈後,他們一行人分開。
找着找着,沈蘊庭落了單。
一回頭,那些人不知道竄什麼地方去了。
正好,他在地上發現了傅芝毓的飾品,嵌在泥土裡。
他拿起來,擦幹淨,是個戒指。
當然不是他們的結婚戒指。
他喊了一聲,這戒指對她來說意義不同,除非死了,否則她怎麼也不可能弄丢。
半個月了,其實他心裡報的希望不大,隻不過把她丢在這山裡,他于心不忍。
他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喊,然後安靜的聽一會,也許會有回應。
她可能是受傷了,被困在這裡了。
他一直往前走,一直喊。
直到暮色降下,他也不願意停下來。
但再繼續走下去,他就要在這裡過夜,他身上裝備不全,在這裡過夜非常危險。
然而,有那麼一瞬,他突然想知道,到底有多危險。
他繼續往前,與隊伍越行越遠。
天色完全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他有些累了,從包裡拿出手電和幾包壓縮餅幹吃了起來。
夜裡的山林多少顯得陰森可怖,這種地方就算天亮的時候,同樣讓人不寒而栗。
他找了一塊還算寬敞的空地,坐在一塊石頭上。
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吃東西,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沒信号,七點多。
周圍安靜,有不知名的蟲子,吱吱叫着。
壓縮餅幹很幹,他喊了一聲,有鳥驚起。
他笑了一下,罵自己有毛病,這種自己找死的蠢貨,有什麼必要親自來救?有病。
說不定人都已經死了,萬一他今晚運氣不好,有個好歹,他到了地下,也是個外人。
人家要跟易川相聚,他算什麼?就是一個替代品。
他覺得自己有病了。
但現在想回去,顯然沒那麼容易。
他想到之前那些人告訴他的幾個基本的野外求生小技巧,包裡該有的裝備,倒是給他準備的齊全。
就是怕萬一走散了,到時候可以自己回去。
山很大,走散不是難事兒。
他拿出打火機,少了點火,接着火光在周圍撿了些樹枝過來。
盡量讓持續的時間長一點。
他的衣服是防水防蟲的,褲腳袖口都紮緊了。他看着火苗發愣,這種時候,他回想自己這幾年幹的事兒。好事沒少做,當然缺德事兒也沒少幹。
女人換過很多個,自認為好像對每一個都不錯,但也都沒什麼真心。
自當是各取所需,拿錢消災。
他現在回憶起來,為他流淚,為他要死要活的女人,還真是不少。
似乎有一個是真的為了他死了,忘記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給了錢,還有什麼愧疚的。
如今他想要安定,身邊卻沒有真心人了,是他傷了太多真心,所以罪有應得。
他掏出根煙,正預備點上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人砸了石頭過來,他停下動作,仔細的聽。
然後聽到了輕微的救命聲,聽起來是快死了的樣子。
男女都分辨不出來了。
沈蘊庭再顧不上抽煙,立刻起身,又仔細聽了一會。
聲音很弱,斷斷續續,他隻能憑着感覺,盲目的尋找。
他拿電筒仔仔細細的照過去,最後在一塊巨石背後看到了一個人。
衣服破爛不堪,蓬頭垢面,根本認不出來是誰。
她倒在地上,她的手機械的抓地上的石頭,不停的往前扔。
他們距離很近,沈蘊庭看到她的瞬間,心裡說不上來的感受,甚至熱淚盈眶。
他原以為她死了。
他都已經認定她已經死了!
他停頓數秒,才快步過去,将人從地上拉起來,掃開她的頭發,臉很髒,但也能看出來是傅芝毓。
她沒力氣睜眼,好幾天沒吃東西,她覺得自己隻剩下一口氣,這口氣咽下去,她也就死了。
沈蘊庭先拿了水,給她潤了潤嘴唇,随後,她自己張嘴喝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傅芝毓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勉強的睜開眼睛,視線模糊,怎麼也看不清楚,像瞎子一樣,白蒙蒙的一片。
沈蘊庭抱起她,回到原來那個地方,從包裡拿出濕巾,給她把臉擦幹淨,又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傷勢,包裡有個小藥包,他隻能簡單的處理一下。
傅芝毓的樣子看起來,就隻有一口氣,而這一口氣,能不能讓她繼續活下去,不得而知。
她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弱弱的說:“我看不見,你是誰?”
沈蘊庭沒好氣,可話說出來,又溫柔了幾分,“沈蘊庭。”
“你怎麼在這裡?”
她氣若遊絲,沈蘊庭真怕她再多說幾句,人就要嗝屁。
想了一下,便罵罵咧咧的說:“你力氣多呢?就說什麼屁話。”
傅芝毓沒再說話,她确實沒什麼力氣,講話喉嚨也疼。
沈蘊庭将壓縮餅幹用水泡的軟趴趴,味到她嘴巴裡,這麼多天,在這深山老林裡,也沒什麼東西吃,倒是沒餓死她。
她一點點的吞下去,因為沒力氣,也吃不了太快,她已經餓到一定程度,感覺自己是個沒有胃的神仙。
沈蘊庭沒有胃太多,怕她一下子受不住。
喂完以後,又給她喝了點水,看了看時間,他等不到第二天早上了,他怕多等一會,這人要沒命。
他一路過來,也做了一些标記,又拿出指南針,看了一下方位。
思索片刻,他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背着她往回走。
他跟隊伍走丢,那些人應該也會找他,畢竟他是老闆,他要是出了事兒,他們跟誰要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