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顔:“我一定要找人打斷他的腿!這是人說的話麼?這種話怎麼好意思說出口?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了?所有女人都得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面,被他踩着自尊心,還得跪舔他,求着他?”
“他是不是覺得全世界就他一個男人?”
袁鹿垂着眼,她說的每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鞭子抽在她的身上。
鄒顔看向她,兇口劇烈起伏,正欲開口,袁鹿猛然轉身,沖進了房間,把門鎖死。
鄒顔追上去,用力拍門,“你給我出來,把話都給我說清楚,别當縮頭烏龜。這破男人的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你還想自欺欺人麼?昨天是在外面,不管怎麼樣我也得幫着你,現在在家裡,就我們兩個人,你把話給我說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你自己找上去挖人牆角,還是他騙你了?”
“當然,不管什麼情況,都是他的錯,他這麼對你,我肯定幫你報仇。就算不打斷他的腿,我他媽也一定要找人教訓他!”
她說完,等了一會,裡面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不出來是吧?好!我現在打電話,立馬叫人。我想起來了,他現在是在興發律師事務所是吧,我要讓他狗爬!”
鄒顔拿了手機,翻出溫繼的号碼。
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直接撥了過去。
“溫繼……”
袁鹿猛地打開門,幾步上前把她的手機搶走,看了一眼,才發現根本沒打。
鄒顔瞪她一眼,拉開椅子坐下來,“說吧。”
袁鹿把手機拍在桌上,“我不想說,我一個字都不想說。你就當做沒聽到沒看到,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你想要留點面子,得是你自己給你自己留面子。昨天在酒吧不丢人麼?”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
“好,你不想說我不勉強,那我問你,你之後準備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現在别問我問題,我什麼都不知道。”
“行,我幫你決定了,找人打斷他的腿,讓他知道,你也不是那麼好惹的人!”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電是陳萌。
她忙接起來。
“我下飛機了,你給我地址,我過去找你。”
袁鹿看了鄒顔一眼,“我來接你。”
“也行吧。”
挂了電話,袁鹿說:“我閨蜜來了,我要去接她。之後我跟她住一塊,我的事兒,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找人去打人,我知道現在的姑父很厲害,是個大老闆,有錢有勢,真有事兒他會幫忙。可這件事鬧大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老實講,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變成這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高中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鄒顔歎氣,“他都說那樣的話了。”
袁鹿垂着眼,“我聽到,字字句句都記着。如果他一直是這樣的人,我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可他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眼淚又掉下來,“我現在隻會比你更生氣,我心裡比誰都難受,都痛苦,你能明白麼?”
她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我現在去機場,你這邊有口罩麼?我戴個口罩。”
“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了,你别因為我耽誤了工作。”
“鹿鹿,我不會笑話你,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别人。你也知道了,自從我媽離婚,我跟我媽都不太回去,也根本不會去嚼舌根。其實我能理解你的心理,我媽的事兒,他們沒少在背後嚼舌根吧?”
“沒有。”袁鹿否認。
鄒顔這會也慢慢冷靜下來,吐了口氣,說:“你要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别想着過去了,你想想我爸,以前還不是公認的好丈夫,結果呢?還不是說變就變了。”
袁鹿垂着眼沒說話。
鄒顔也不再多說,去給她拿了一次性的口罩。
袁鹿換了身衣服,整理好頭發就要出門。
鄒顔:“不吃飯了?”
她搖頭,“不餓。”
鄒顔不勉強,拿了幾個法式小面包塞進她包裡,送到門口,“有事打電話。”
“好。”
袁鹿戴好口罩,出了門。
她站在電梯前,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還沒摁鍵。
到了樓下大堂,江韌就站在門口,還沒走。
她一眼就看到,他轉頭的一瞬,袁鹿下意識的躲了起來。
她站了一會,探出頭去,他還站着,不知道在等什麼。她又等了幾分鐘,見他沒有要走的架勢,她也等不住,扯了扯口罩,低下頭,疾步朝着外頭走。
迅速的從他身邊經過。
“袁鹿。”
就算她現在換了衣服,還戴了鴨舌帽,遮遮掩掩的,可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都不需要分辨。
袁鹿沒停,當做沒有聽到,他越叫,走的越快。
可還沒走遠,就被拽住。
“你跑什麼?”
袁鹿看他一眼,掙紮了下,沒說話。
江韌伸手想去摘她的口罩,袁鹿迅速捂住,隻瞪大眼睛看着他,偏是一句話都不說。
“你臉上的傷,怎麼來的?”
她不語,仍隻是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在控訴他的無情。
“說話。”江韌沒來由的煩躁。
袁鹿不想說話,她真說了,他怕是又會用極惡毒的言語攻擊她,羞辱她。
他帶着火氣,并不冷靜。一個人生氣的時候,就會口不擇言,什麼難聽話都能說得出口,專挑了對方受不了的去攻擊。
她是個吵架嘴拙的人,吵架隻會讓自己受氣。
所以她不想說。
但江韌并不放過她,抓着她手腕的手很緊,似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她有點受不住,眉頭緊緊皺起來,“放手。”
“肯說話了?”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現在的你,有什麼話是能夠聽進去的?我臉上這個傷是怎麼來的,還需要我親自說麼?”
“你的意思是景菲弄的?”
袁鹿搖頭,笑了笑,“不是,不是她弄的,是她朋友來找我麻煩,我姐為了維護我,跟她大打出手,兩個人打架的時候,我上去勸,不小心被抓到的。你以為我會說是她弄的?”
“我真要跟你告狀,也不是現在。如果不是今天來,我根本就不會說。我反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倒打一耙,我更沒想到,你會相信,相信我會找人去打她,我要是那麼有能耐,你現在就得跪在我面前求我!”
江韌:“你沒能耐?你現在有的是能耐,身後有的是人罩着你。沈蘊庭不就是你的裙下奴?你那表姐剛不是給我放話了?我剛才還覺得可能我錯怪了你,現在我倒是懷疑,這臉上的傷,是不是你自己的手筆,是知道我要來興師問罪,故意想裝可憐。”
袁鹿緊緊抿着唇,嘴裡全是酸澀的滋味。
她哼笑了聲,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要走。
江韌:“去找沈蘊庭吧?你确實有這資本讓我跪下來求你,女人總比男人容易,更何況你功夫了得。”
袁鹿的腳步一下子收住。
可真是句句誅心。
她深吸一口氣,本想就這麼走掉,可終究是忍不了。忍不了他這麼羞辱她。
那一巴掌揮出去的時候,她已經被怒火燒紅了眼,她壓着嗓子說:“你說這些話有意思麼?”
她這一巴掌鉚足了勁,帶着她的憤怒。
臉頰火辣辣的,江韌用舌頭頂了下腮幫,摸了摸下巴,目光涼涼的盯着她。
這時,外頭停下一輛車,沈蘊庭從車上下來。
他眯了眯眼,哼笑,“巧了,你的恩客來了。”
“江韌!”
江韌冷冷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再說,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袁鹿轉過身,正好就看到了朝着她過來的沈蘊庭。
江韌沒看他,徑自朝着自己車子的方向走去。
沈蘊庭走到袁鹿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
這會,江韌已經走到車邊,拉開門,坐進去前,回頭朝着他們看了看。
沈蘊庭雙手背在身後,背脊挺了幾分,露出淺淺笑意。
袁鹿這會在氣頭上,看到他回頭,幾乎沒有多想,一把抓住了沈蘊庭的手臂,“走。”
坐上沈蘊庭的車,袁鹿扯了一下口罩,直接蓋住了整張臉。
車内安靜,能聽到她亂掉的呼吸聲。沈蘊庭坐在旁邊,拍了拍駕駛位,示意司機下車。
他從後面拿了紙巾盒,放到她手裡,不多問,也不多言。
她努力忍着,左手用力捏着右手手腕,許是太過用力,皿液不流暢,整個手慢慢變紅發紫。
沈蘊庭無聲抓住她的手,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而後搓了搓她的手。
袁鹿這會沉靜在自己的痛苦中,已經沒有其餘心思去管其他,她的怒火慢慢轉變成無盡的悲痛,難受的什麼都不想做,就隻想一個人待着,什麼都提不起勁頭來做。
沈蘊庭看她慢慢平靜下來,便拿掉了罩在臉上的口罩,看到她臉頰上的抓痕時,面色沉了沉,“怎麼弄的?”
袁鹿揮開他的手,揉了揉發漲的腦袋,想要下車。
沈蘊庭把人摁住,“你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她不說話,也沒再動。
手機震動,她看了看,是陳萌發過來的微信,【到哪兒了?】
她這才稍稍打起來精神,回道:【你先找個地方坐會,我過來還要些時候。】
回複完,她抽了紙巾擦了擦眼淚,從包裡拿出個小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眼睛腫腫的,她理了理頭發。重新戴上口罩後,看向沈蘊庭,說:“不好意思,我剛才氣昏了頭,利用了你一下。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沒關系,你願意利用我也不算什麼壞事兒。我接下去正好空,你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她推開車門,“再見。”
沈蘊庭微笑,沒有應聲。
袁鹿關上車門,江韌早就開車走了。
她朝着地鐵站走。
司機瞧着她走遠了點,才上車。
“沈總。”
沈蘊庭摸了摸腕表,“你身上有零錢麼?”
“有。”
“給我。”
司機直接把錢包遞過去,沈蘊庭打開,将裡面的零鈔都拿了,“自己記着,報到财務那邊。”
他說完,就跟着下車,朝着袁鹿的方向跟着過去。
這一路,沈蘊庭就隻是不遠不近的跟着。
這邊到機場,隻要轉三趟車就行,路線還算簡單。
期間,袁鹿幾次把口罩罩住臉,估計是情緒控制不住,就隻能這麼擋着。
抵達機場站,這一趟車人很多,袁鹿站了一路,快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往門口移動,袁鹿沒動,抓着扶手,卻還是免不了被擠。她心思渙散,注意力不集中,就像一灘爛泥,若是倒下了,估計就起不來了。
在她被擠得不行的時候,沈蘊庭走過去,站在她的後側,幫她辟出一點點空間。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回過頭,就看到他。他正幫個老伯伯拿東西。
車子已經停了,門跟着打開,乘客陸續往下走。
袁鹿:“你怎麼在這裡?”
沈蘊庭把東西遞給老伯後,回頭,“不是跟你說了,我下午沒事兒。好久沒坐地鐵,重新體驗回味一下。”
袁鹿笑了下,跟着人朝門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