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沈茴隻喝了一點點酒,雙頰就染上了一片粉紅。她歪着頭,聽沉月與拾星說話,反應變得有點遲鈍。
“她的良人必是斯文清儒的模樣,還要有一顆善良又正直的心。”
這是她說過的話嗎?
沈茴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來了。是的,這是她去年說過的話。那一日是她十四歲的生辰,到了晚上,她和幾個關系好的姐妹坐在月下閑聊。往日交好的芙姐姐拿話來逗她,她起先不肯說,挨不過幾個姐妹追問,她就認認真真琢磨了一會兒,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這不過幾個小姑娘家月下閑談罷了,理應輕飄飄揭過。
可沒想到這話不知怎麼傳到了蕭牧耳中。
日日早起去練武的蕭牧,竟改了習慣。他穿起了霜色長衫,晨起開始讀書。等到日頭西落,再去武場習武。
她疑惑問他:“表哥怎麼改成晚上去練武啦?”
他理了理霜色袖口,一本正經地說:“練武被曬黑了還怎麼斯文又清儒。”
她望着表哥,懵懵懂懂地彎起眼睛來……
怎麼就忽然想起表哥了?
沈茴垂下眼睛,将目光落在手中輕輕轉着的小酒杯上。表哥為了送她來京,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歸家?可莫要誤了除夕與家人守歲。
她又想起蕭牧走前與她說的那些話。沈茴輕輕蹙眉,眉宇間染上了幾分愁緒。
燦珠帶着團圓和圓滿進來。她笑着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吃酒呢?娘娘得歇着啦。”
“是啊,居然已經這樣晚了。”沉月一臉自責地趕忙起身,作勢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盤。
燦珠将人攔下,說:“你和拾星下去歇着吧。這些我們來收拾。”
沉月猶豫了一下,也沒推辭,和拾星一塊下去了,留着燦珠她們收拾。沈茴打了個哈欠,把手裡的小酒杯放下,起身往一旁的盥室去重新漱洗。她身體不好不宜飲酒,今日也不過喝了一點點,重新洗一把臉,便清醒了。
她回到寝屋時,旁的宮女都退下了,隻燦珠還留在這兒。
“娘娘,已經這樣晚了。今晚還去滄青閣嗎?”燦珠低聲詢問。
沈茴搖搖頭,聲音悶悶的:“不去了,不想去。”
雖醒了酒,可身上有些倦,她不想走那麼長的暗道了,現在隻想躺進溫暖柔軟的被窩裡。她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繞過雕花屏,往床榻去。
“那娘娘早些歇着。”燦珠熄了屋内幾盞燈,隻留了拔步床外唯一的一盞落地燈,轉身往外走。
沈茴打着哈欠掀開床幔,剛坐下,一隻冰涼的手繞過她的細腰,将人往後帶進懷裡。沈茴吓了一跳,輕“啊”了一聲。
“娘娘?”正在關門的燦珠出聲詢問。
“沒事,你下去歇着吧。”沈茴急說。
聽着燦珠的腳步聲走遠,沈茴才轉過頭,望向身後的裴徊光。
床外的落地燈将微弱的光透過厚重的紅色床幔送進來,讓拔步床裡不算黑漆漆的。
“掌印什麼時候來的?”
裴徊光搭在沈茴腰前的手指尖輕輕敲叩着,慢悠悠開口:“去取一盞燈進來。”
沈茴依言,走出拔步床,點燃桌上的一盞燈拿進來。她捧着燈剛放在床頭的小幾上,便聽身後的裴徊光道:“脫了。”
沈茴望着小幾上的燈,默立了片刻。
翌日清晨,宮婢候在門外等着沈茴喚人。這倒是沈茴從小的習慣了,她淺眠,不喜一早有人走到床邊去喚她。進了宮之後,她晚上時常宿在滄青閣,便直接下了命令,讓宮人早上都得了喚再進屋伺候。
沉月腳步匆匆過來,問:“娘娘還未喚人?”
候在門外的宮婢搖搖頭。
沉月輕輕敲了敲門,小聲尋問:“娘娘您醒了嗎?”
沈茴聽着沉月的問話,知道定然是出什麼事兒了。她也沒讓人進屋,說:“還不想起。什麼事情?”
沉月猶豫了一下,才說:“是有事情要禀。”
屋内半晌沒有響動。過了好一會兒,沈茴才說:“進來吧。”
沉月讓候在外面的宮婢都退下,才自己進了屋。她關了門,剛繞過雕花屏,就聽拔步床裡的沈茴說:“就在那說吧。”
“蘇美人剛剛派了身邊的宮婢過來送消息。昨天晚上是蘇美人侍寝,她聽陛下說陛下打算初一那天的國宴上立小殿下齊熔為太子。”
蘇美人?
宮中妃嫔那樣多,沈茴對蘇美人也隻能說是有印象。沈茴認為蘇美人這話應當是真的,而她派人送消息過來,自是一種投靠。在這宮裡沒有家世的人,去投靠旁人再正常不過。
“你下去吧。我再睡會兒。”沈茴隔着床幔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倦意。
她的确困倦,因為整晚都不曾睡過。
沉月離開,寝屋内重新恢複安靜,隻偶爾的翻書聲。
拔步床裡,沈茴面朝床外側跪坐着,雙手捧着一本秘戲圖在腹前,一頁頁為裴徊光翻開春旎畫卷。
裴徊光一手支着上身慵懶躺靠在床外側,另一隻手在沈茴的腿上慢條斯理地撫捏着。掌下肌理,最好的羊脂白玉都不如。
沈茴翻到最後一頁,低聲說:“最後一頁了。”
裴徊光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沈茴這才将秘戲圖放到一旁,和那些已被翻看過的秘戲圖放到一起。她身子朝一側歪坐下去,揉了揉發麻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