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得愣了愣,相芙眉眼氤着茫然水汽回望,那雙不知洞悉了何事的燦亮星眸在訴說着什麼?
這是在引導她懷疑小叔父出手相救的初衷?
在晦暗不明的茫茫大海裡載沉,連命都無法全然顧及之時,還會有算計他人的能耐?
落個海也能内息停滞不前?
相家歸順梁王朝廷,為此相澤與莊内疏遠許久,私底下與奕王過從甚密多年,隻為能夠重回北雍,奪回所有該屬于他的東西。
相澤深知外祖母給了他相氏,不代表能有拿捏相氏一族的機會,在衆人眼裡始終是相皮李骨的尴尬存在,從沒忘記伺機尋求在織雲島真正立足的機會。
難道救她也在小叔父的盤算裡?
頓時,她心底湧上無法言喻的惡寒。
“妳有什麼證據?”相芙心知肚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對小叔父的信任便再也回不去了,心裡仍不願懷疑依托了小半輩子的男人。
“證據?”顔娧緩緩垂下揶揄的眼眸,撮了撮手上銀戒,唇際勾起了抹調侃淺笑問道,“試問相大姑娘對神國遺術了解多少?”
相芙被問得又是一哽,怎可能不了解?
雨田城外的障眼法,環護織雲島的無形障壁,整座島上得以安居樂業不受外界侵擾,如同桃花源般與世隔絕,不都是神國遺術的貢獻?
上前探了探相澤脈像,内息的确如同将死之人般枯竭幹涸,随時無以為繼般的氣脈衰弱,竟有如浮絲般難以掌握的氣息支撐着命門。
難怪顔娧會提及神國遺術,原來相澤竟是借了他人内息苟活,如同倆人手上假仙,需藉由源源不斷的内息供應。
用在相澤身上的術法沒有媒介,在百烈引導下沿着若有似無的氣脈查探,細絲般牽系在一室三人身上。
承昀:……
差點被小媳婦坑了?
曾為相澤以内息療傷的三人身上全有魂絲牽引……
如若他真答應為相澤療傷,不就也成為維系相澤的芯燭了?
深邃清幽的眼眸難得湧上責怪瞅了幾眼,最後不敵那透徹晶燦的無辜眼眸而敗陣下來。
他寵的人,活該受着!
落坐床榻遲遲沒動手救人,承昀神色漠然,嗓音清冷地問道:“妳覺着相澤為何得以支撐至今?”
相芙凝起秀眉,死咬着唇瓣,久久不發一語,降蟲冰毒之苦無法解除當如何續命?身處東越又怎能不知東越諸多神國術法?
當相信了十數年的救命之恩被倒置,如刀絞般的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受騙多年的酸澀苦楚一擁而上,差點沒忍住眼眶裡上湧的熱意。
“還救不救?”承昀唇際勾着意味深遠的淺笑。
如若真要動手施救,延命術法必将不複存在,定不會讓他倆也成為維系相澤性命的芯燭。
“救。”淚珠緩緩滑落臉龐,相芙掩面落坐一旁花梨木桌前。
即便受騙多年,她終究沒忍心見相澤病痛纏身,有些東西一旦牽扯上,心想狠也狠不了……
顔娧早預料到答案,果斷應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