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水綠雪梅湘繡直綴的顔娧抛賞銀下樓,準确落在說書先生桌前,說書先生有禮擡眼颔首。
承昀完美錯過說書,隻聽見喝采,一口飲盡桌前茶水,落坐到她身畔長椅,笑問道:“這麼精彩?”
一襲男裝襯得她溫文蘊藉,眉目如畫,全然是位翩翩濁世佳公子,唇線一勾便引來樓下許多未婚閨秀春心大動。
再加上承昀一來便往這個包間,樓下已然沒人聽專心聽書,目光焦點全在兩人身上。
“倒不是精彩,而是在等先生來答謝。”顔娧漾着知趣淺笑。
“镖局哪兒被妳一語成谶。”承昀無奈搖頭歎息,雖說他也不抱希望。
終于傷愈能夠出門,她竟一點都不上心綏遠镖局,而是想着了來聽書?
難怪她願意一到東浀城選擇先睡覺,原來早料定綏遠镖局沒有可用線索。
僅讓他将镖局内外看個遍,确認有無可疑人士站哨。
如今丢了大賞給說書先生是發現了什麼?
真是如此,那可就真的天道不公了!
他跑镖局沒消息,她喝茶聽書反倒有消息?
“都聽了些什麼?”承昀落坐到她身旁,娴熟掬起葇荑把玩。
顔娧沒好氣拍掉他不規矩的大掌,怨怼道:“你等等吓得先生不敢上樓,打賞可就白費了。”
沒想想兩人都是男裝扮相,不怕遭人議論龍陽之好?
“想多了!”承昀不客氣又沾了上去,興味道,“我倆怎麼看都像丈夫帶着夫人出遊。”
沒穿上護甲的她,怎麼襯得起男裝?再仔細點那曲線玲珑,便能察覺是個女子。
“敢情昀哥早早打算好,讓我哄騙不了小姑娘了?”顔娧睨了兇有成竹的承昀一眼。
這一提才想起,立秋離開這些日子,她許久沒穿上護甲了,連護心甲都沒......
難怪哄不到小姊姊,這男人一定故意的!
哄小姊姊陪聊天不香?哄得好,什麼消息不容易探?
“可以哄哄我,很好哄的!”承昀故意湊近她,果真如願碎了樓下一地玻璃心,還有姑娘抛下茶錢掩面離去了。
良人是他人良人,叫小姑娘們情何以堪?
“為聽消息來茶樓,人都被你吓跑了!”顔娧無奈搖頭。
方才與她四目交接的幾位姑娘全哭着走了,至于如此?
她還想着能多聽到一些東浀城的事兒呢!
“不是說等說書先生謝禮了?不這樣待會人都來了,怎麼跟先生探聽消息?”承昀一副我為你着想呢!
“那我還得謝你啊?”顔娧聽得直想捶人!
“夫人無須客氣。”承昀徑自拿取瓷杯飲茶。
終于,說書先生下場歇息便往二樓包間過來。
眉目鬓白仍說得一口中氣十足的故事,顔娧喜歡極了!
尤其說是奸後陷害賢妃殉葬一事,聽着多熟悉!能不停下腳步給個賞?
“感謝姑娘賞銀。”蕭先生站定恭敬揖禮。
承昀挑眉看了她笑道:“是不!先生也知道妳的身分!”
蕭先生不敢擡頭,拘謹道:“姑娘雅緻,老朽不至錯認。”
“先生别客氣,請坐!”顔娧擡手邀坐,再客氣下去還能問出什麼?
蕭先生一落坐,顔娧便奉上茶水潤喉。
須臾顔娧便展顔問道:“不知先生從何處得知今日這故事?”
“說書人編纂故事而已。”蕭先生客氣回道。
顔娧怎不懂這客套?揮手示意楚風卸了包間門簾,無視承昀阻止,徑自從他袖袋中取出曹太後手繪圖,遞交給蕭先生。
蕭先生不明就裡攤開圖紙,雙眸瞳孔瑟縮,努力佯裝鎮靜。
沈寂了半盞茶,見顔娧遲遲沒有開口訊問,又牛飲了一盞茶,頗有以茶代酒的愁滋味。
顔娧也不急着逼人說話,與承昀悄悄玩着桌下遊戲,半點不在意在外人面前親密無間。
蕭先生将銀票從懷中掏出,遞回給顔娧,睿智眼眸果斷說道:“這銀票老朽無福消受。”
顔娧回眸淡淡一笑道:“先生既然敢講演故事,沒敢查明故事?”
蕭晉起身揖禮歎道:“往事如風,如今也隻能說書緬懷。”
伊人已逝,連孩兒也被以傷心過度病逝,心裡牽念的人已然抹滅。
顔娧試探道:“先生思念何人?”
蕭晉不解擡眼。
“南朝妃嫔大抵都不是先生意向,何人讓先生牽念?”
承昀看着她仍揚着如雲似風的惬意淺笑,想幫她一把的心思也放下了。
他喜歡看着她引導别人說話,比魅術有趣多了。
能從言談中發覺問題,詢問問題,引導方向,到他人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