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胳膊好點了嗎?”江遂問。
遲意活動了下給他看效果,說:“已經好很多了。”
江遂點點頭,示意:“走吧,一起回去。”
“好。”
江遂記得上學時遲意的身體便不太好。可能是不适應新學校的學習節奏,加上初來新城市,所以經常生病。江潤如總說她學習刻苦,為了不影響學習效率增強身體素質,主動起早來學校跑操。
江遂沒想到自己能記得這些。
但也因此,他開始反思自己今天安排的任務量是否過多。
兩人到了女兵宿舍樓下,遲意:“我先上去了。”
江遂目送她走出幾步後,喊住她。
遲意轉頭,看見他朝自己過來,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拿出個什麼遞過來:“這個給你。”
遲意一低頭,散着的長發自然地垂下。她擡頭掖了下頭發,聽見江遂解釋:“肌内效貼布,下次運動前貼一下能有效環節肌肉酸痛,會舒服一點。”
“謝謝。”
遲意用手指按了按紙盒的棱角,盯着盒子背面的英文說明書看了會,擡頭,問:“是直接貼在痛處對嗎?”
江遂擡頭望了眼演習結束後陸續熄燈的女兵寝室窗戶,唐突地問:“方便嗎?我給你示範一次。”
遲意坐在路旁的石凳上,脫掉外套後,将迷彩短袖網上撩了下,卡在肩膀上露出今天肌肉拉傷的位置。
江遂按了幾下她的手臂,和她确認過疼痛位置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瑞士軍刀,細緻地裁剪下所需的貼布。
淩晨的訓練場很安靜,江遂解釋用法的聲音耐心又動聽。
遲意低頭看着他有條不紊的動作,不免想到了高中時江遂披在她肩上的外套。不論什麼年紀,他對于弱者總願意伸出力所能及的援手。
遲意不敢再看,别開臉,目光遙遙地落在遠處閑置的健身器材上。
江遂的指腹滾燙,女孩的皮膚細膩柔軟,他盡量地不碰觸到她,卻難免被這意外的親密接觸擾得亂了心神。
他清了下嗓子,解釋說:“别小看這貼布,不止能預防肌肉損傷,還能糾正錯誤的運動體态……貼好了,你再活動一下手臂。”
遲意扶着肩頭做了幾個動作,說:“謝謝。”頓了下,她補充,“明天我就可以正常訓練。我們在這呆的時間固定,不會無故延長,每天的工作任務都有及時完成的。”
江遂嗯了聲,沒解釋自己不是催她進度的意思。
遲意打了個哈欠。
江遂才起身:“上去吧。”
“你也早點休息。”
江遂盯着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淡聲:“晚安。”
隔天依舊是江遂帶他們參觀,但電視台的同事們明顯感覺到今天的任務量減少了。
“咱來的第二天我早晨醒來時腿灌了鉛似的又酸又疼根本擡不動,當了一天瘸子。今天才适應過來這個節奏。”
“你這也太廢物了。咱第一天也沒做什麼劇烈活動。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任務确實輕松。”
“是啊。輕松得我看江隊都覺得慈眉善目了。”
慈眉善目嗎?
休息時,遲意聽到同事的評價,下意識去人群中找江遂。
江遂被戰友邀請去打籃球,以還在帶隊伍為由要拒絕。對方不依,嚷着問近處幾個來自電視台的同事:“同志們,想不想看你們江隊的腹肌!”
“想!”女生聲音最響亮。
遲意盯着那邊,注意到江遂回頭,他似乎是想确認這是否代表着所有人的意願,目光一并從自己的身上掃過。
同事們毫不矜持又期待地喊口号:“江隊!江隊!江隊!”
“差不多行了,再鬧操場跑步去。”江遂闆起臉兇道。
衆人沮喪地歎氣,不提這茬。
過了會,遲意的同事問起江遂的擇偶标準。立馬就有戰士替他回答:“我隊長說了,訓練場上的項目,随便哪個赢了他就行。”
有人抖機靈:“扳手腕算嗎?”
小戰士沒主意,去看江遂。
後者坐在太陽底下,不避諱暴烈的陽光,笑得幹淨坦蕩:“算。”
幾個人一合計,推舉出了打擂者:“意姐!你快來和他比一下。”
遲意一臉懵逼地被大家選為代表,聽到有同事給自己戴高帽:“别看我們組長長得瘦,力氣大着呢,台裡的幾個男同事都不是她的對手。”
“是嗎?”江遂淡淡地反問。
遲意苦笑着,瞧了他一眼,有些怵。
但當着團隊裡同事的面,她也不好掃興,正想着說點什麼巧妙地掀過這一茬時,隻聽江遂又出聲:“以後有機會着吧,你胳膊還沒好呢。”
“我可以用左手。”遲意不舍得錯過這個機會。
江遂意外地挑眉:“那來。”
她挽了挽袖子,十指交叉活動了下手腕,開玩笑:“那你可掂量好,我之前也立過誓,誰扳手腕赢了我,可是要以身相許的。”
“哇哦!!!!”遲意的同事和江遂的戰友一起興奮了。
江遂笑:“我這是不論輸赢,都栽了啊。”
遲意:“想出風頭,就要付出代價。”
江遂:“受教了。”
很快有戰士搬了張桌椅過來,整得還挺正規。
江遂的手掌寬厚,掌心滾燙,遲意擡手扣上去時,整個人像是過電般,從頭到腳又蘇又麻。
這是兩人第一次“牽手”吧,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形式。
遲意知道自己輸定了,畢竟有哪個自亂陣腳的将軍,能打勝仗。
“組長!記得放水啊!你這不是在掰手腕,是在抛定終身大事的繡球!”團隊的同事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哄。
“隊長!你就随便比一比,反正不管輸赢,這‘身’都許出去了!”突擊隊的戰士咋呼起來也不輸氣勢。
一場普普通通的掰手腕娛樂賽,平白比正規比賽還有令人重視。
至少參加比賽的兩個人是這樣認為的。
遲意知道自己赢不了,卻也不想那麼輕易敗下陣來被輕視了去。
早知道剛剛就不多嘴說什麼“以身相許”之類的話了。
江遂一臉平靜,百分百掌控着這場比賽的輸赢,卻也猶豫,該怎麼界定這場比賽的輸赢。
畢竟結果毋庸置疑。
江遂盯着她,遲意卻不敢看他。
等遲意看他時,江遂又笑着别開眼。
在所有人将要失去耐心繼續看兩人眉來眼去地僵持時,江遂以碾壓之勢把遲意的手臂壓在桌子上。
“隊長賽高!”戰士們高呼。
遲意的同事看上去也都很開心,熱熱鬧鬧地起哄:“我是不是該改口喊姐夫了?”
遲意窘迫地努力屏蔽掉周遭的聲音,臉頰滾燙,聽到江遂說:“不好意思,我赢了。”
輕描淡寫的七個字,落在遲意耳朵裡,仿佛在提醒着她願賭服輸。
-
溫黛因為有工作要忙,昨晚就離開了,得知自己錯過了如此精彩的一幕,懊悔不已,在電話裡咆哮着追問:“你們倆就這樣戲劇性地鎖死了?”
“隻是開個玩笑。”遲意正趁熄燈前的時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沒誰當真。”
“你不想當真?”
“我……”遲意答不上來。
就算她矢口否認,但是心跳說不了謊。
溫黛意味深長地啧啧兩聲,自然也知道了答案。溫黛那邊有人找她,沒再繼續玩笑,臨挂斷前,問道:“你明天下午回來是嗎?晚上過來家裡吃火鍋。”
“行。我正收拾行李呢,回頭聊。”
“嗯。回見。”
遲意沒帶幾件行李,收拾起來也快。她把一個畫框單獨放在桌子上,想着明天走前拿給江遂順便告個别。
21号到這,今天23号。三天不到的時間,卻好像比三年還有充實,尤其是江遂的出現,讓遲意收獲了意外之喜。
她看着收在手袋裡的藿香正氣水和肌内效貼布,不自覺地想到了江遂釋放的溫柔,胳膊壓在眼睛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心裡暗罵自己,遲意你可太沒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