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下人們連夜找回了那匹驚雷,并将它帶回了府。
他看着那匹馬,被綁在院子裡,鼻子不住往外噴着氣,神情閑淡,似乎完全不知自己犯下的罪行。
他生平第一次升起劇烈的恥辱和背叛之感。
驚雷故意裝出一副被馴化的模樣,為的便是能出城而去,回歸山野。
可惜他趙高沐竟會被一匹馬所愚弄。
趙高沐亮出匕首,悄無聲息的靠近了那驚雷,随後一劍刺穿了它的心髒。
那馬兒在他身邊發狂抽搐着,悲鳴着,似乎在祈求他的原諒。
可是他紋絲不動,隻等那驚雷咽氣之後,方才抽出匕首。
皿噴濺了他一身。
後來父王問他,既然已經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心皿去馴服它,為何後來又要殺了它,不覺得可惜了嗎。
他記得自己回答道我花那麼多時間時間和心皿都不能馴服它,那麼注定它不能為我所用。不心甘情願為我所驅使的,我留着又有何用?
趙高沐收回視線,眼眸淺淡,涼薄如水。
顧華杉既然不喜歡他,他還死皮賴臉的跟過來做什麼呢?
自取其辱嗎?
冷冷的夜風吹來,吹得那天井之中的翠竹搖晃沙沙,一片樹影落在那青石闆上。
風裡裹着寒意,吹醒了一些酒氣,趙高沐眼中的迷離漸漸散去,似恢複了清朗。
趙高沐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随後有些頹然的垂下手去。
許是那最後的一絲高傲,趙高沐終究是沒有推開那扇門。
他轉過身子,步子有些沉悶,随後消失在了那過道之上,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而屋内的顧華杉,從趙高沐站在門口那一瞬便醒了。
她向來睡得淺,感官機警。
加之趙高沐身上有濃郁的酒氣,瞬間驚醒了她。
從那油紙窗戶看過去,隻看見一個身形略清瘦的男子身影安靜的站在那裡。
顧華杉很快辨認出那道人影,正是出去許久的趙高沐。
許是喝多了酒,那人呼吸似乎有些紊亂。
他就定定的站在那裡,卻始終沒有敲門,或是直接推門走進來。
那身影在月色之下,帶着幾分清冷孤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趙高沐沒有動,顧華杉自然也不敢動。
說是不心虛,那是假的。
說是為什麼心虛,她卻也說不上來。
顧華杉從未經情事,以前綠瑤便說她腦子反應慢,整日隻知道打打殺殺,對待男女之事真一竅不通。
她并未覺得對不起趙高沐,可還是覺得有一絲絲的心虛。
趙高沐對她的心意,她隐隐約約知道一些。
可是她早已清清楚楚的告訴了趙高沐,自己不喜歡他。
她不喜歡趙高沐那樣的強勢和霸道,那仿佛帶着一絲孩子氣的占有欲,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更何況昔日在南境之時,趙高沐執意将她困在王府之中,若非如此,她也許早已找到了綠瑤。
既然心中的天平已經有了傾斜,那她便不應該跟趙高沐糾纏不清。
趙高沐那般高傲的一個人,若她能再絕情一點,冷淡一點,也許他便會知難而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