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見她醒了,沐蘭那丫頭走了進來,臉上卻無半分喜色,似有氣無力道:“公子醒了?”
顧華杉翻身下床,那丫頭便開始忙活着打水洗漱。
顧華杉眼見那丫頭一雙兔子眼睛,似是哭過了,她皺了皺眉:“怎麼了,是你家殿下不好?”
沐蘭紅着眼睛,搖搖頭:“不是,風沙迷了眼睛。”
顧華杉看着外面細雨連綿的天,她唇邊的笑壓得很低,“這天氣哪裡來的風沙?說吧,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出氣。”
沐蘭卻是抿唇不語,她連眼皮也不擡,隻是道:“公子餓了吧?奴婢這就去準備早膳。”
說罷,那人躬身退了出去。
顧華杉撇了撇嘴,走到門口,看着那沐蘭步子飛快走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吹了會子涼風,又想起昨夜燕離的樣子,心中竟有些許挂念,她在牆角拿了一把油紙傘撐開,便要去找蕭沐。
沿路走來,風疏雨驟,寒意漸濃,那雨挾着枯葉簌簌而下,秋雨連綿,隻怕要泛濫幾日。
顧華杉這沿途走來,竟未看見半個丫頭小厮。
整個離王府空寂無人,猶如一座死城一般。
聯想到方才沐蘭那微紅的眼眶和欲言又止的神态,顧華杉明顯察覺到今日的離王府有一絲詭異。
她腳下步子加快,穿梭在一片死寂的府中,不多久,卻聽見一陣聲音傳來。
似有長鞭揮動,夾雨帶風,皮肉綻開。
她眉頭一皺,迅速朝着聲源而去!
離王府的前廳之中,下人們都靜默在側,各個面色森然一言不發。他們低着腦袋,有人握着拳頭,有人臉色蒼白,有人咬牙不語。
驚雷一過,隻襯得衆人的臉上綻出凜凜的殺意來。
顧華杉撥開外圍的人群,腳步輕輕,随後往前走去。
隻見衆人圍着的中央,是一處寬闊的庭院。
而燕離跪在地上,上衣被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上身。雨水如注,從他頭頂簌簌而下。
面前是十幾個青衣太監,為首的大太監年過五十,皮膚白淨,坐在那裡,有人為他撐開了油紙傘。
另外一名略身強力壯的青衣太監則手持長鞭,手臂掄圓,那長鞭猶如蟒蛇吐信,随後在他背上狠狠抽打。
瞬間便是一片皮開肉綻!
顧華杉倒抽一口涼氣,有那麼一個瞬間,竟覺得難以呼吸。
雨,還在下。
滿院子的人被強迫着站在那裡,觀看大太監行刑,可無人敢動,無人敢言。一股無聲的死寂和悲哀在人群之中蔓延。
顧華杉衣袍之下的手緊握成拳。
她突然想起燕丘繼位時曾頒下一道明旨,每月初五着宮中慎刑司中太監,在離王府中責打燕離二十長鞭,并讓滿府下人圍觀,以讓其反思罪過終生不忘。
今日,便是初五。
顧華杉長長的睫毛輕顫,垂下眼簾。
隻聽見那大太監尖着嗓子,滿是居高臨下的桀骜:“離王殿下,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燕離咬着牙,卻是一言不發。
那長鞭無情,隻打得他後背是一片皿肉模糊。那下手的太監明顯是得了命令,絲毫不留一絲情面,他額前汗水凜凜,手一起一落,不住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