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還微笑的花朵,明天就會枯萎;我們願留貯的一切,誘一誘人就飛。什麼是這世上的歡樂?它是嘲笑黑夜的閃電,雖明亮,卻短暫。——雪萊
五月中旬,交上畢業論文,所有學分算是全部修完,大家開始準備畢業。
不管是去外地實習,還是去旅遊的同學都返回了學校,遞交畢業資料、準備拍攝畢業照……住着畢業生的樓層裡彌漫着一種懶洋洋、無所事事,又焦躁不安的畢業氣氛。很多宿舍常常一起看韓劇看到兩三點;女生樓外,唱情歌、喊話表白的場景隔三岔五就上演;時不時,就會有聚餐,經常能聽到女生酒醉後的哭聲。
劉欣晖也回來了,她的發型變了,燙了波浪長卷發,化着精緻的淡妝,一下子就從鄰家小妹變成了一個女人,可一開口,大家就知道她還是那個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在父母的呵護下,帶着點天真任性,安逸地生活着。
五月底,MG宣布了各個部門能外派到紐約總部工作的名額,顔曉晨實習的部門隻有一個名額。雖然最後的名單要六月底才會宣布,可各種小道消息已經滿天飛,不少人都說顔曉晨已經被确定。
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顔曉晨依然故我。根據她的了解,在名單正式公布前,公司都會約談候選者,詢問他們的意向,那個時候說清楚她不願去紐約工作就可以了。
六月初,顔曉晨發了工資後,像上個月一樣,給媽媽轉了一千五,給程緻遠還了最後一筆一千塊。
外債全清,顔曉晨心情大好,請程緻遠去吃泰國菜。當然,在請程緻遠吃飯前,她先主動請沈侯在同一個餐廳,吃了一頓飯。沈侯已經默認了“顔曉晨有一個他讨厭的朋友”這個事實,沒有像上次一樣反對她和程緻遠出去,隻是嘀嘀咕咕地念叨,希望程緻遠吃壞肚子,惹得顔曉晨暗笑。
周四時,班長通知大家下個周二拍攝畢業照,攝影師時間有限,務必要提前租好學士袍,千萬不要遲到。
顔曉晨和吳倩倩都提前請了假,周二那天,先是全院畢業生大合照。等全院照完,就是各個班級的畢業合照。
在每個班級合照的間隙,同學們各自拿着相機,你找我照,我找你照,單人照、師生照、情人照、宿舍照、好基友照……反正就是不停地換人,不停地凹造型。
顔曉晨被沈侯拉去合影,同學們起哄,“要吻照!要吻照!”魏彤和劉欣晖也跟着大聲嚷,“沈侯,要吻照!”
顔曉晨假裝沒聽見,隻是把頭微微靠在了沈侯肩上,沈侯卻真的響應了人民群衆的呼聲,湊過去親顔曉晨。顔曉晨一邊羞澀地躲,一邊甜蜜地笑,一手扶着搖搖欲墜的學士帽,一手下意識地去擋沈侯,沈侯卻鐵了心,非要親到,拉着顔曉晨,不許她逃。同學們又是鼓掌喝彩,又是嗷嗷地尖叫起哄……
藍天下、綠草地上,一張又一張洋溢着青春歡樂的照片被搶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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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拍攝畢業照,顔曉晨和吳倩倩請了一整天假。雖然公司對畢業生的這種合理請假理由完全支持,但她們自己卻有點不安,周三去上班時,都更加努力。
十點左右時,顔曉晨正在和同事說一個事,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雖然她已經調成了靜音模式,可手機震動時,發出嗡嗡的振動聲音,還是挺引人注意,同事笑着說:“沒事,你先接電話,我們過會再說。”
顔曉晨看來電顯示是陌生号碼,有點不快的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陌生的男生聲音,“你好,請問是顔曉晨嗎?”
“是我。”
“我是王教授的研究生,從你同學那裡要到你的電話号碼,王教授想見你。”
顔曉晨忙問:“請問是哪個王教授。”
“教宏觀經濟學的王教授。”
宏觀經濟學的王教授?顔曉晨腦子裡反應了一瞬,一股冷氣驟然從腳底直沖腦門,全身不寒而栗,三伏盛夏,她卻刹那間一身冷汗。
對方看顔曉晨一直沉默,以為信号有問題,“喂?喂?顔曉晨,能聽見嗎?”
“我在。”顔曉晨的聲音緊繃,“什麼時候?”
男生和藹地說:“現在可以嗎?王教授正在辦公室等你。”
顔曉晨說:“好,我在校外,立即趕回去。”
“好的,等會見。”
顔曉晨挂了電話,去和Jason請假,Jason聽說學校裡有事,立即準了假。
吳倩倩看她要走,關切地問:“什麼事?我也要回去嗎?”
顔曉晨勉強地笑笑,“不用,和你沒有關系。”
顔曉晨拿起包,急匆匆地出了辦公室。
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沒有堵車,不到一個小時,顔曉晨就趕回了學校。
她給剛才的男生打電話,“你好,我是顔曉晨,已經在辦公樓下了。”
“好的,你上來吧,在五樓,我在電梯口等你”
顔曉晨走出電梯,看到一個戴着眼鏡的男生沖她笑,“顔曉晨?”
顔曉晨卻一點笑不出來,隻是緊張地看着他,帶着隐隐的希冀問:“教授找我什麼事?”也許完全不是她預料的那樣,也許有另外的原因。
“不知道。”男生以為她有見老師緊張症,和善地安慰她,“王教授雖然看上去古闆嚴厲,但實際上他對學生非常好。”
男生領着顔曉晨走到王教授辦公室前,門虛掩着,男生敲了敲門,“教授,顔曉晨來了。”
“進來!”
男生推開門,示意顔曉晨進去。顔曉晨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顫,半晌都沒挪步。男生很是奇怪,忍不住輕輕推了顔曉晨一下,“教授讓你進去。”
顔曉晨一步一挪地走進了辦公室,男生看教授再沒有吩咐了,恭敬地說:“教授,我走了。”他輕輕地虛掩上門,離開了。
辦公桌前有一把椅子,可顔曉晨根本不敢坐,也壓根沒想到要坐,隻是表情呆滞地站在辦公桌前,像一個等待着法官宣判死刑的囚徒。
王教授擡頭看着顔曉晨,嚴肅地問:“知道我找你什麼事嗎?”
到這一刻,所有的僥幸希冀全部煙消雲散,顔曉晨蒼白着臉,一聲沒吭。
王教授說:“前幾天我收到一封匿名舉報電子郵件,說你上學期幫一個叫沈侯的學生代考了宏觀經濟學。我調出了沈侯的試卷,又調出了你上個學期的經濟法試卷,這裡還有一份沈侯的經濟法試卷。”
王教授拉開抽屜,取出三份試卷,一一放到顔曉晨面前,“我想,不需要筆迹鑒定專家,已經能說明一切。”
顔曉晨看着桌上的證據,面如死灰。她雖然聰敏好學、成績優異,可家庭條件決定了她沒有被督促着練過字,她的字工整有力,卻一看就是沒有正規筆法的。沈侯卻不一樣,從小被母親寄予了厚望,五歲就開始練字,啟蒙老師都是省書法協會的會員,雖然沈侯上初中後,放棄了練字,但從小打下的根基已經融入骨皿中,他一手字寫得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下過苦工的。
王教授嚴厲地說:“不管是做學問,還是做人,最忌諱弄虛作假!學校對作弊一向是嚴懲,一旦被發現,立即開除學籍。”
顔曉晨的身子晃了一下,她臉色煞白,緊緊地咬着唇,一隻手扶着桌子,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不摔倒。
雖然從字迹能看出考經濟法的沈侯和考宏觀經濟學的沈侯不是同一個人,但畢竟不能算是真憑實據,筆迹鑒定專家也隻存在于影視作品中,王教授壓根沒在現實生活中見過此類人,更不知道去哪裡找,如果顔曉晨死不承認,王教授還真要再想辦法,這會看她沒有厚着臉皮抵賴,王教授的臉色和緩了一點,“對這個叫沈侯的學生我沒有任何印象,可對你的名字我不陌生,在你沒放棄保研時,院裡以為你肯定會接受保研,兩個教授都已經準備找你談話,希望你能做他們的研究生,沒想到你放棄了保研,好幾次吃飯時,我都聽到他們遺憾地提起你。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我特意查問了一下你四年的表現,應該說,你是讓所有老師都滿意的學生!我聽說你家庭條件很困難,已經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你應該很清楚開除學籍意味着什麼。我可以告訴學校,是你主動找我坦白認錯,替你向學校求情。”
顔曉晨像即将溺斃的人抓到一塊浮木,立即說:“我願意!”
王教授指指她身旁的椅子,“你先坐。”他把一沓信紙和一支筆推到她面前,“你寫個認錯悔過書,承認你是被沈侯威脅鼓動,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幾經反省,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主動找我坦白,承認了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