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一切變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陰影構成的。——列夫·托爾斯泰
十二月底,沈侯的媽媽來上海,處理完公事,她請Judy私下吃飯。
Judy提起自己的新助理,毫不吝啬言語地大加誇贊。沈媽媽一時興起,對Judy說:“認識你這麼多年,很少聽到你這麼誇人,引得我好奇心大起,正好我明天有點時間,去你那邊轉一圈,到時你把人介紹給我,如果真不錯,我正好需要個能幹的年輕人。”
Judy不滿地撇嘴,“我把人□□出來了,你就拿去用?我有什麼好處?”
沈媽媽知道她就一張嘴厲害,不在意地笑笑,“好姐妹,你不幫我,誰幫我呢?”
Judy也不再拿喬,爽快地說:“行,你明天過來吧!哦,對了,劉總那邊有個新來的銷售很厲害,人也長得帥,你要覺得好,把他也挖走吧,省得就我一個人吃虧!”
沈媽媽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沈侯,苦笑着說:“這事我現在不好和你細說,反正以後你就知道了。”
Judy和洋鬼子打交道打多了,性子也變得和洋鬼子一樣簡單直接,除了工作,别的一概不多問,猜到是家長裡短,直接轉移了話題,“吃什麼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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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媽媽真的去了公司,先去劉總那邊。劉總親自泡了茶,“嫂子,這次在上海待幾天?”
“明天回去。”
“沈侯去長沙出差了,昨天下午剛走,明天隻怕趕不回來。”
“沒事,我又不是來看他。”
劉總斟酌着說:“我看沈侯這小子行,你給大哥說一聲,讓他别再生氣了。”
沈媽媽喝了一口茶,說:“老沈一怒之下是想好好挫挫沈侯,沒想到沈侯倒讓他刮目相看了。老沈再大的氣,看兒子這麼努力,差不多也消了,現在他隻是拉不下臉主動和沈侯聯系。”
劉總試探地說:“銷售太苦了,要不然再做一個月,等過完春節,就把人調到别的部門吧!”
沈媽媽說:“看老沈的意思,回頭也看沈侯自己是什麼意思。銷售是苦,但銷售直接和市場打交道,沈侯如果跑熟了,将來管理公司,沒人敢糊弄他,這也是他爸爸扔他來做銷售時,我沒反對的原因。”沈媽媽看了下表,笑着起身,“我去樓上看看Judy。”
劉總陪着沈媽媽上了樓,走進辦公室,沈媽媽覺得整個房間和以前截然不同,“重新裝修過?”
劉總說:“沒有。”
沈媽媽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不是裝修過,而是布置得比以前有條理。以前,樣衣不是堆放在辦公桌上,就是堆放在椅子上,現在卻有幾個大塑料盒,分門别類地放好了;以前,所有的衣服畫冊都堆放在窗台上,現在卻放在一個簡易書架上,原本堆放畫冊的地方放了幾盆花,長得生機勃勃。
Judy年過四十,仍然是個女光棍,自己的家都弄得像個土匪窩,她沒把辦公室也弄成個土匪窩,已經很不錯了。沈媽媽走進Judy的辦公室,指指外面,笑問:“你的新助理弄的?”
Judy聳聳肩,“小姑娘嘛,喜歡瞎折騰!不過弄完後,找東西倒是方便了很多。”
沈媽媽一直堅信一句話,細節表露态度,态度決定一切,還沒見到Judy的助理,已經認可了她,“小姑娘不錯。”
Judy不知該喜該愁,喜的是英雄所見略同,愁的是人要被挖走了。沈媽媽也不催,笑吟吟地看着她,Judy拿起電話,沒好氣地說:“Olivia,進來!”顔曉晨跟着Judy混,為了方便客戶,也用了英文名。
顔曉晨快步走進辦公室,看劉總都隻敢坐在下首,主位上坐着一個打扮精緻的中年美婦人,有點眼熟。她心裡猛地一跳,猜到是誰,不敢表露,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劉總好!”
Judy說:“這位是公司的侯總,我和劉總的老闆。”
有點像是新媳婦第一次見公婆,顔曉晨十分緊張,微微低下頭,恭敬地說:“侯總好!”
沈媽媽卻是十分和善,一點沒端架子,“Judy在我面前誇了你很多次,你叫什麼名字?到公司多久了?”
“顔曉晨,顔色的顔,破曉時分的曉,清晨的晨。到公司半年了。”
顔曉晨以為沈媽媽還會接着詢問什麼,可她隻是定定地盯着顔曉晨,一言不發。顔曉晨是晚輩,又是下屬,不好表示什麼,隻能安靜地站着。
劉總和Judy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侯總,他們可十分清楚這位老闆的厲害,别說發呆,就是走神都很少見。Judy按耐不住,咳嗽了一聲,“侯總?”
沈媽媽好像才回過神來,她扶着額頭,臉色很難看,“我有點不舒服。劉總,叫司機到樓下接我,Judy,你送我下樓。”
劉總和Judy一下都急了,劉總立即給司機打電話,詢問附近有哪家醫院,Judy扶着沈媽媽往外走。顔曉晨想幫忙,跟着走了兩步,卻發現根本用不着她,傻傻站了會,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顔曉晨心裡七上八下,很是擔心,好不容易等到Judy回來,她趕忙沖了過去,“侯總哪裡不舒服?嚴重嗎?”
Judy沒有回答,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顔曉晨才發覺她的舉動超出了一個普通下屬,她尴尬地低下了頭。
Judy說:“侯總就是一時頭暈,呼吸了點新鮮空氣就好了。”她看看辦公室裡其他的人,“到我辦公室來!”顔曉晨尾随着Judy走進辦公室,Judy吩咐:“把門關上。”
顔曉晨忙關了門。Judy在說與不說之間思索了一瞬,還是對顔曉晨的好感占了上風,竹筒倒豆子般噼裡啪啦地說:“剛才我送侯總到了樓下,侯總問我誰招你進的公司,我說劉總介紹來的,侯總臉色很難看,質問劉總怎麼回事。劉總對侯總解釋,是沈侯的朋友,沈侯私下求了他很久,他表面上答應了不告訴沈總和侯總,可為了妥當起見,還是悄悄給沈總打過電話。沈總聽說是沈侯的好朋友,就說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了,安排就安排吧,反正有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合格留用,不合格按照公司的規定辦,劉總還怕别人給他面子,徇私照顧,特意把人放到了我的部門。”
顔曉晨聽到這裡,已經明白,沈媽媽并不知道沈侯幫她安排工作的事,她讷讷地問:“是不是侯總不喜歡我進公司的方式?”
“按理說不應該,在中國做生意就這樣,很多人情往來,你不是第一個憑關系進公司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每個關系戶都像你這樣,我們都要笑死了,巴不得天天來關系戶。不過……我剛知道沈侯是侯總的兒子,估計侯總介意你走的是沈侯的關系吧!”Judy笑眯眯地看着顔曉晨,“你和沈侯是什麼關系?什麼樣的好朋友?”
顔曉晨咬着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Judy早猜到了幾分,輕歎口氣,扶着額說:“連侯總的兒子都有女朋友了,我們可真老了!”
顔曉晨忐忑不安地問:“侯總是不是很生氣?”
Judy微笑着說:“她看上去是有些不對頭。不過,别擔心,侯總的氣量很大,就算一時不高興,過幾天也會想通,何況她本來就挺喜歡你,還想把你挖過去幫她做事,沈侯找了個這麼漂亮又能幹的女朋友,她應該高興才對。”
顔曉晨依舊很忐忑,Judy揮揮手,“應該沒什麼大事,出去工作吧!”
顔曉晨走出辦公室,猶豫着該不該打電話告訴沈侯這事。沈侯在外地,現在告訴他,如果他立即趕回來,就是耽誤了工作,隻怕在沈侯的父母眼中,絕不會算是好事,如果他不能趕回來,隻會多一個人七上八下、胡思亂想,沒有任何意義。顔曉晨決定,還是先不告訴沈侯了,反正再過兩三天,沈侯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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