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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13---1

半暖時光 潇騰 4460 2023-04-12 01:35

  恨使生活癱瘓無力,愛使它重獲新生;恨使生活混亂不堪,愛使它變得和諧;恨使生活漆黑一片,愛使它光彩奪目。——馬丁·路德·金

  早上,顔曉晨和沈侯睡到十點多才起來。起來時,媽媽已經不在家,沈侯一邊喝粥,一邊坦率地問:“阿姨去打麻将了?”

  “應該是。”也許是被他的态度感染,顔曉晨在談論這件事時,也不再那麼難以啟齒。

  吃完早飯,顔曉晨把床褥、被子抱到院子裡曬,又把前兩天換下的衣服拿出來,準備外套扔進舊洗衣機裡洗,貼身的衣服手洗。

  沈侯幫她把洗衣機推到院子裡的自來水龍頭旁邊,接好電源插座和水管,又幫她燒好熱水,把所有的暖水瓶都灌滿,省得她用冷水洗衣。

  沈侯提着剛灌好的暖水瓶走出廚房時,顔曉晨已經坐在洗衣盆前洗衣服。沈侯輕輕放下暖水瓶,走到顔曉晨的背後,捂住了她的眼睛,怪聲怪氣地說:“猜猜我是誰?”

  顔曉晨笑着說:“沈侯。”

  “不對!”

  “猴哥。”

  “不對!”

  “一隻傻猴子。”

  沈侯惱了,咬了她的耳朵一下,惡狠狠地說:“再猜不對,我就吃了你!”

  顔曉晨又癢又酥,禁不住往沈侯懷裡縮了縮,笑着說:“是我老公。”

  沈侯滿意了,放開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下,“真乖!”

  顔曉晨卻順勢用沾了洗衣粉泡沫的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沈侯笑嘻嘻地壓根沒在意,反而握住了她的手,看暖和着,才滿意地放開了。

  沈侯看一時再幫不上什麼忙,拿了個小闆凳,坐到顔曉晨的對面,曬着太陽,玩手機,時不時,舉起手機拍張相片,後來又開始錄像,“小小,看我,笑!”

  “洗衣服有什麼好拍的?”顔曉晨沖着鏡頭,做鬼臉。

  沈侯指着搓衣闆,“等咱們兒子像我們這麼大時,那就是古董哎!要不要保留一塊?也許可以賣個大價錢。”

  顔曉晨無語地看了他一瞬,用滿是泡沫的手舉起搓衣闆,對着鏡頭,很嚴肅地說:“小小沈,這是你爸給你的傳家寶,開心吧?”

  沈侯大笑,對着手機的鏡頭說:“肯定很開心,對不對?”

  兩人正自得其樂,院門突然被拍得咚咚震天響,“劉清芳!劉清芳……”

  沈侯征詢地看着顔曉晨。

  “找我媽的。”顔曉晨忙擦幹了手,去開門,

  她剛打開門,五六個男人一擁而入,有人沖進了屋子,有人在院子裡亂翻。沈侯看勢頭不對,立即把顔曉晨拉到他身旁,大聲問:“你們幹什麼?”

  顔曉晨約摸猜到是什麼事,拉了拉他的手,表示沒事。

  一個染着黃頭發的男人擡着舊電視機出來,對院子裡的光頭男人說:“窮得叮當響,一屋子垃圾,這破電視要嗎?”

  光頭男人嫌棄地看了一眼,黃毛男人松開手,電視機摔到地上。

  “你們有事就說事,又砸又搶的能解決問題嗎?”沈侯沉着聲問。

  黃毛問:“劉清芳呢?你們是劉清芳的什麼人?”

  顔曉晨說:“我是她女兒。”

  幾個人打量着她,光頭說:“你媽欠了我們十六萬,你看什麼時候還?”

  顔曉晨倒吸一口冷氣,她想到了他們是來讨債的,卻沒有想到媽媽欠了十多萬。她無奈地說:“你們看看我家像有錢嗎?我現在連一萬塊錢都沒有。”

  黃毛指着顔曉晨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不還錢是吧?砸!”

  兩個男人沖進了屋子,見到什麼就砸什麼。沈侯想阻止他們,被黃毛和另一個男人堵住,站在門口的光頭還亮出了一把匕首,悠閑地把玩着,顔曉晨忙緊緊地抓住沈侯,小聲說:“都是舊東西,不值錢。”

  一群人把屋子裡能砸的全砸了之後,黃毛對顔曉晨說:“三天之内,還錢!不還錢的話……你去打聽一下欠了高利貸賭債不還的後果。”黃毛說完,領着人揚長而去。

  滿地狼藉,連不能砸的沙發、桌子都被他們掀翻了。

  顔曉晨心灰意冷,苦笑着搖搖頭,對沈侯說:“看!這就是我家,你媽的反對很有理由!”

  “你媽媽是你媽媽,你是你!我喜歡的人是你!”沈侯把桌子、沙發翻過來擺好,去院子裡拿了掃把,開始打掃衛生。

  因為沈侯的舉動,顔曉晨不再那麼難受,她拿起抹布,準備收拾一屋子的狼藉。顔曉晨和沈侯一起努力想把這個破爛的家整理得像一個家,但是,它就像被撕毀的圖畫,不管怎麼努力拼湊,仍舊是殘破的,也許,四年前的那個夏天,早已經破碎了。

  下午三點多,顔媽媽醉醺醺地回來了。顔曉晨自嘲地想,看來她猜錯了,媽媽今天沒去打麻将,而是去喝酒了,不知道賭博和酗酒哪個更好一點?

  顔媽媽大着舌頭問:“怎麼了?”

  顔曉晨問:“你欠了十六萬賭債?”

  顔媽媽捧着頭想了想,“沒有啊,哦,對……還有利息,利滾利,大概有十幾萬吧!”

  “你借高利貸?”顔曉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沈侯忍不住說:“阿姨,借高利貸很危險。”

  顔媽媽嗤笑,“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打打殺殺嘛!讓他們來砍死我啊!老娘反正不想活了!”

  沈侯完全沒想到顔媽媽是這種無賴樣子,一時間啞口無言。

  顔媽媽戳着顔曉晨的臉,醉笑着說:“我要是被砍死了,都怪你,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

  顔媽媽壓根沒有用力,顔曉晨卻臉色煞白,一步步後退。

  沈侯一下怒了,一把把她拖到他身後,“阿姨!小小哪裡錯了?”

  “她哪裡錯了?”顔媽媽歪着頭想了想,哈哈笑起來,“誰叫她老是不給我錢?我沒錢打麻将,當然隻能去借錢了。”

  沈侯說:“阿姨,你有關心過小小嗎?你知道她這些年多辛苦嗎?”

  顔媽媽一下子被激怒了,冷笑着吼:“辛苦?她辛苦?她的辛苦都是自找的!誰叫她非要讀大學?如果不是她非要讀大學,我們家根本就不會這樣!”

  沈侯被顔媽媽的言論給氣笑了,“小小想要讀書也是錯?阿姨,為人子女要孝順,可為人父母是不是也不能太不講理?”

  “我就這德行!我不想認她這個女兒,她也可以不認我這個媽媽!”顔媽媽指着顔曉晨說:“看着你就讨厭!滾回上海!少管我的事!”她腳步蹒跚地上了樓。

  “小小?”沈侯擔心地看着顔曉晨。

  顔曉晨回過神來,蒼白無力地笑了笑,“我沒事。看來我媽真借了他們的錢,得想辦法還給他們,總不能真讓他們來砍我媽吧?我聽說,十萬一隻手,十六萬怎麼算,一隻半手?”她呵呵地笑,可顯然,沈侯并不覺得這是個笑話,他眼中滿是憂慮,沒有一絲笑容。顔曉晨也不覺得是笑話,但她不想哭,隻能像個傻子一樣笑。

  沈侯說:“我存了兩萬多塊。”

  顔曉晨說:“我有兩千多塊。”

  還有十四萬!他們凝神思索能向誰借錢,顔曉晨認識的人,除了一個人,都是和她一樣剛能養活自己的社會新鮮人,根本不可能借到錢。

  沈侯掏出手機,要打電話。

  顔曉晨問:“你想問誰借錢?”

  “沈林,他手頭應該能有二三十萬。”

  “我不想用你們家的錢。”

  沈侯點了下頭,收起了手機,“那我問問别的朋友吧!”他想了會,對顔曉晨說:“現在是春節假期,就算我的朋友同意借錢,銀行也沒辦法轉賬,我得回家一趟,自己去拿錢。你要不跟我一塊過去?”

  顔曉晨搖搖頭,她不放心留媽媽一人在家。

  “你注意安全,有事報警。”

  “我知道,不會有事。”

  沈侯抱住她說:“别太難受了,等處理完這事,我們幫你媽媽戒賭,一切都會好起來。”

  顔曉晨臉埋在他肩頭,沒有說話。沈侯用力抱了下她,“把門窗鎖好,我明天會盡快趕回來。”他連行李都沒拿,就匆匆離開了。

  顔曉晨目送着他的背影遠去後,關上了院門,回頭看着冷清空蕩的家,想到幾個小時前,她和沈侯還在這個院子裡笑語嬉戲,她總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所有的美好幸福霎時間就被打碎了,她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沈侯的媽媽反對沈侯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沈媽媽已經靠着人生經驗和智慧判斷出,她們無藥可救了,她卻不肯相信。顔曉晨無力地靠着門扉,看着媽媽的卧室窗戶,痛苦地咬着唇,将眼裡的淚全逼回去。

  ————·————·————

  清晨,天才剛亮,屋外就傳來吵鬧聲。

  顔曉晨套上羽絨服,趴到窗戶上悄悄看了一眼,是光頭和黃毛那夥人,提着幾個塑料桶,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拿着手機,緊張地盯着他們,打算他們一闖進來,就報警。

  他們又嚷又鬧了一會,用力把塑料桶扔進了院子,顔曉晨心裡一驚,不會是汽油吧?吓得趕緊沖下樓。

  到院子裡一看,還好,隻是油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紅彤彤的油漆潑濺在地上,院子裡東一片皿紅、西一片皿紅,連牆上都濺了一些,鮮皿淋漓的樣子,乍一看像是走進了屠宰場,讓人心裡特别不舒服。

  “快點還錢,要不然以後我們天天來!”他們大叫大吵,鬧夠了,終于呼啦啦離開了。

  顔曉晨打開門,看到整扇門都被塗成了皿紅色,牆上寫着皿淋淋的大字:欠債還錢!

  鄰居們探頭探腦地查看,和顔曉晨目光一對,怕惹禍上身,砰一聲,立即關上了門。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倒了八輩子黴!竟然和賭鬼是鄰居!”

  本來歡歡樂樂的新年,因為她家的事,鄰居都不得安生。

  顔曉晨關上了門,看着滿地的油漆,連打掃都不知道該如何打掃,隻能等着它幹了之後再說。

  顔媽媽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心安理得地睡着懶覺。

  顔曉晨坐在屋檐下,看着地上的油漆發呆。

  十點多時,黃毛和光頭又來鬧。

  他們也不敢大白天強闖民宅,就是變着法子讓人不得安生。一群人一邊不三不四地叫罵,一邊往院子裡扔東西——啤酒瓶子、啃完的雞骨頭、剩菜剩飯。

  顔曉晨怕被啤酒瓶子砸傷,躲在屋子裡看着院子從“屠宰場”變“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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