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真正的犧牲

　　瑪薇絲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芙瑞雅，你不該現在離開格陵蘭島的。”

　　芙瑞雅微微一呆。

　　瑪薇絲：“一旦你離開的消息被曝光，那些島上的人會怎麼想？他們一定認為你背叛了承諾，拋棄了他們。由於恐懼，這些失去保護的民衆也許會做出過激行為，事態隨時會向失控發展。”

　　芙瑞雅苦笑了下：“其實我也想到了。我最應該做的，就是和他們一起待在島上，讓他們相信，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他們。但是，我留下真的有意義嗎？除了安定民心外，我又能做得了什麼？接受石星禦的條件？不僅我做不到，小卓也絕不會答應。但不答應，可能會讓數億人喪生！母親大人，我隻能冒險來找你，聽你的意見。請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她從桌上拿起一瓶烈酒，為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幹。這在她是很罕見的事情，但這幾天她實在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瑪薇絲沉默了片刻，說：“芙瑞雅，你應該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芙瑞雅：“我知道。可在教堂裡，所有人都跪在我麵前！這是21世紀，除了上帝外，他們不需要跪任何人。可是，他們跪著我！上百人跪著我！如果他們指責我、逼迫我，我都可以不為所動，但是，他們向我下跪，我無法視而不見。這還隻是幾百人，等消息洩露出去後，就會是幾億人！”她又滿滿地倒了一杯酒，“母親大人，我該怎麼做？”

　　瑪薇絲站起身，來到芙瑞雅身前。非常自然地，她將芙瑞雅手中的酒杯接過，推到一旁，柔聲說：“我的孩子，你要相信一件事”

　　芙瑞雅霍然擡起頭，等著她說下去。看得出，她仍然在努力，努力維持著平日的堅強。但目光中已有了掩藏不住的祈求。二十年來，母親一直是她的人生導師。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學著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出色。她曾經天真地相信，靠自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當一切屏障都失去時，她隻剩下一種感覺：眼前這個人，才是她的唯一依仗。

　　瑪薇絲輕輕捧起她的臉，目光中流露出少見的溫情：“請相信，你是我的女兒，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無論時局多麼艱難，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一個人麵對。”

　　她輕輕地重複了一遍:“永遠不會。”

　　隻在這一瞬間，芙瑞雅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下意識地點頭。二十年來，母親很少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是，她從不懷疑她的愛。

　　這實在無須置疑。那是命運賦予的皿脈聯係，也是二十年的相依為命。又為何不全心信任、全心依賴。

　　芙瑞雅的肩頭開始顫抖：“我相信”

　　不等她說完，瑪薇絲已攬她入懷，溫柔而決斷地說：“那麼哭吧，我的孩子。”

　　芙瑞雅痛哭出聲。二十年來，她第一次哭得那麼痛，仿佛要把這些日子的鬱積一起宣洩。

　　瑪薇絲緊緊擁抱著她，任她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襟。直到她的身體停止了顫抖，才柔聲說：“現在，準備好了嗎？”

　　芙瑞雅坐直了身子，點了點頭。雖然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但她相信，母親一定有一個詳細的計劃，要說給她聽。

　　瑪薇絲：“和路西法一樣，Future是長生族的武器。”

　　第一句話就讓芙瑞雅一驚。在北極，她已經從Joker那裡知道了長生族的秘密。長生族是人類的近親，曾創造了遠超人類的文明。人類最強的武器—大天使戰機，便是源於仿造該文明的終極武器—路西法。

　　如果說，Future也是長生族製造的超級武器，從邏輯上便顯得順理成章。

　　瑪薇絲歎了口氣：“這樣一個古老而強大的種族，卻被石星禦完全毀滅了。在最後一戰中，龍皇擊落路西法，並得到了Future。這種武器，對能運用自然力的超級生命體而言，並沒有太大作用，但對依賴電子設備的人類而言，卻是緻命的。”

　　芙瑞雅很清楚母親的話，並感到了一絲不祥：沒有電子設備的人類，戰鬥力將退回農業時代。完全無法與SEVEN一族抗爭。Future，並不是人類的未來，而是終結。

　　瑪薇絲：“在一百年前，你父親就已知道龍皇石星禦的存在，並料到了這一場災劫，極力避免”

　　芙瑞雅忍不住打斷她：“等等，一百年前？”她極少打斷母親的話，這意味著，她到底有多麼驚訝。

　　瑪薇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要讓芙瑞雅自己找出答案。

　　一個極其震撼的想法，在芙瑞雅腦海中成型，但她卻不敢問—因為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這個秘密帶來的後果。

　　“您的意思是，我父親”

　　瑪薇絲看著她，歎了口氣：“你的父親，並不是人類。”

　　芙瑞雅臉色陡變，驚得說不出話來。

　　瑪薇絲：“我本以為這個秘密會被保守到最後的。”她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你也許剛剛猜到了，他是長生族的一員。百年前，駕駛路西法和龍皇決鬥的人就是他。那一戰中，他遭受了重創，隕落人間。隨後喪失了一切力量，在俗世中流浪了百年，才與我相遇。”

　　一瞬間，各種線索在芙瑞雅腦海中彙聚，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但她卻一時無法接受：“難道，我的父親，就是傳說中與龍皇決鬥的人。長生族的王子，Joker的孿生哥哥？”

　　瑪薇絲點了點頭。

　　其實這件事並不難推論。真神諭是長生族的特性。而父親卻是已知“人類”中唯一有真神諭的人。這個矛盾，隻有他也是長生族，才能完美解釋。他能駕馭路西法，並不是因為天分過人，而是那本就是他的戰機。他對石星禦了解得如此透徹，也隻因為，在百年前他曾與之生死決戰過。

　　本來以芙瑞雅的聰慧，這些疑點逃不過她的眼睛。但她卻有意或無意地選擇了無視。因為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長生族！

　　瑪薇絲：“經過百年前的大戰，你父親明白了一件事。石星禦幾乎無法被消滅，唯一的辦法就是控製他。幸好，他還有一個弱點，就是九靈兒。他來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尋找九靈兒。而控製他的辦法，就是九靈兒。”

　　芙瑞雅艱難地思索著：“可是您前不久才和我說過，我不是九靈兒。持有第六枚龍鱗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瑪薇絲：“龍鱗與龍鱗項鍊的事，我還不能向你解釋。你隻需要明白一點，九靈兒到底是誰這點，其實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麼重要。”

　　芙瑞雅：“怎麼能不重要呢？這關係到我的一生。”

　　瑪薇絲臉色嚴肅起來：“輪回轉生之說，在我看來，本來就很虛妄。我不想在九靈兒是誰甚至存在與否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芙瑞雅，我隻問你一句，如果合衆國需要一位九靈兒，你願意擔負這個責任嗎？”

　　“不，”芙瑞雅本能地搖頭，“我不會負不屬於我的責任。”

　　瑪薇絲：“不，這是你的責任。”

　　罕見地，芙瑞雅抗拒著自己的母親：“不，我不是九靈兒。”

　　瑪薇絲看著她，用堅定的語氣說：“芙瑞雅，跟我一起說—我是未來的女王。”

　　芙瑞雅臉色也變得肅然。這個誓言，她從幼年起就說過很多次了。每當她遇到難以解決的事，不得不怯弱、退讓的時候，母親都會堅定地站在她身後，讓她再念一遍。

　　幾乎是出於習慣，芙瑞雅輕輕重複了一遍：“我是未來的女王。”

　　瑪薇絲：“上帝賦予我守護人民的重責。”

　　芙瑞雅：“上帝賦予我守護人民的重責。”

　　瑪薇絲：“為了我的國家與人民，我可以做出任何犧牲。”

　　芙瑞雅沉默了。

　　這句話，恰恰是現在的她所無法說出的。她不由得想起了石星禦的話。

　　“我想要的，不是毀滅這個世界，而是芙瑞雅公主。十天內，隻要芙瑞雅公主來到莉莉絲之城，答應嫁給我，我就永遠毀掉Future。”

　　—去石星禦的宮殿，做大魔國的王後。

　　要做這樣的犧牲嗎？她很愛這個國家，但如果讓她放棄自己所愛的人，嫁給別人，她真的無法做到。與卓王孫的感情曆盡磨難，付出了無數艱辛，才最終走到了成婚這一步。她明白，如果自己在這一刻放棄，未來的人生將了無樂趣。

　　她清楚地知道，卓王孫也有同樣的感覺。婚禮上，他耗盡了所有的忍讓，才沒有當場發作。他對世界的破壞力，亦不亞於石星禦。所以，她更加不能做出這樣的犧牲。

　　瑪薇絲擡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柔聲說：“怎麼，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二十年了，難道現在不想說了嗎？”

　　芙瑞雅淒然搖了搖頭：“我真的做不到”

　　瑪薇絲：“我知道你這些年做了很多努力。創辦弦月事務所，為SEVEN爭取棲息地，乃至舉辦超級選秀、與小卓打D-war，你都做得很好，很優秀了。但是，以一位女王的標準來說，你還不夠堅定，不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