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 第169章 .誰稀罕你的對不起?
走到門口,他又走了回來,把架子上挂着的那件外套拿過來,而後打開門,快速朝電梯口走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葉笙。
黑夜的寒風中,葉笙環抱着身子坐在長椅上安靜得像是睡着了。
他擰着眉,快步走過去,将手裡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在她耳邊輕輕喚了她一聲,“笙笙?”
聽到這個熟悉又讓她刻在記憶裡痛恨的聲音,葉笙猛然擡起頭來,隐在眼中的恨意也連着帶了出來。
那一瞬的視線對上,看得陸庭洲觸目驚心。
“笙……笙笙。”
心髒瞬間仿佛被生生挖了一塊,寒風灌入,又酸又疼。
“陸庭洲?”
葉笙的聲音格外沙啞,可音量卻提高了許多。
葉笙的酒品挺好,即使是喝醉了,她也沒有大吵大鬧,隻是靜靜地坐着。
可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濃重的酒味,以及那雙朦胧的雙眼裡帶出來的醉意,讓陸庭洲明白葉笙喝了不少的酒,且醉得不輕。
“嗯,是我,你喝酒了?”
陸庭洲溫聲問她,眼神也是一片柔軟。
葉笙沒有回答,隻是撐着身子從長椅上站起,長椅并不穩,葉笙站在上面的時候,還有些搖搖晃晃。
陸庭洲站到她身邊,擡手環繞在她的身子周圍,卻并沒有碰到她,“小心。”
下一秒,見葉笙突然俯下身去,伸手扯住他的衣領子往自己面前一扯,因為反作用力,她站在長椅上的身子也搖晃了一下。
陸庭洲怕她摔倒,趕緊攬住她的腰,避免她摔下來。
葉笙卻無所覺,離得近了,陸庭洲才看清她泛紅的眼尾,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心裡難過。
“你為什麼不要我們的孩子?為什麼?”
她聲音哽咽,将陸庭洲的脖子扯得格外用力,眼神中溢出滿滿的委屈來。
陸庭洲被她這個問題問得紮了一下,一些久違的,被他刻意避而不談的記憶重新被翻了出來。
葉笙眼中的痛苦和難過,更是紮得他五髒六腑都凝結在了一塊,透不過氣來。
他知道葉笙醉得不輕,不然她不會主動問他這個問題。
一如當年,他讓她打掉,她就二話不說打了。
他知道,她有她的驕傲,有她不能放下的尊嚴,甚至她當着他的面,連一滴淚都沒掉過,所以,如果不是醉了,她根本不會開這麼口。
她泛紅的眼睛裡滿是難過,卷翹的睫毛上沾着水霧,輕輕眨一下,淚珠就順着她的臉頰落下來,一滴一滴地滾落。
好似帶着滾燙的溫度,砸在了他的心上,燙得他心髒發疼。
“對不起。”
陸庭洲低着嗓音,輕聲道歉。
雖然知道葉笙已經醉了,他也沒有将當年的決定說出來。
可是,看着葉笙這副難過的模樣,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年一意孤行的自以為是的決定是不是真的是對的。
“對不起?”
葉笙笑了一下,勒着他衣襟的手,加重了力道,“誰稀罕你的對不起?我不稀罕,我們的寶寶也不稀罕……”
她輕聲低喃了兩句,又從長椅上蹲下,重新回到原本的長椅角落坐下,将陸庭洲的衣領子松開了。
“誰稀罕,我才不稀罕,寶寶也不稀罕……”
她抱着雙膝,雙眼發紅地重複呢喃,淚珠還是一顆一顆地從眼睛裡蹦出,狠狠地灼燒着陸庭洲的心。
他将滑落的外套重新蓋在葉笙身上,“外面冷,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他站在她身邊,替她擋住了風頭,俯身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不回!”
她像個執拗的孩子,賭氣地開口拒絕,“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就是不回!不回!”
她從雙膝中擡起頭,紅着眼對陸庭洲低吼道,被酒精熏紅的雙眼裡,帶着倔強和委屈的控訴。
“好,不回。”
陸庭洲順着的意思,拿起那件羽絨服,小心翼翼地幫她套上,“不回去的話,那聽話先把衣服穿好,要是着涼了發燒了就要難受了。”
陸庭洲的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溫柔,落在葉笙身上的眼神帶着毫不掩飾的寵溺,像是在哄女兒一般。
一邊溫聲跟她說話,一邊替她将外套穿好。
這一次,葉笙卻出奇得配合,大概是真的冷了,陸庭洲将她把衣服穿好後,她下意識地将衣服的前襟拉緊,将臉埋在外套裡。
瞬間提升的溫度讓她覺得舒服了許多,睡意也越來越濃,竟然就那樣端坐在長椅上睡着了。
嘴裡卻時不時的夢呓着同樣一句話,“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不聽你的話就好了,為什麼要聽你的……”
睡夢中,她的記憶跟上輩子重疊在了一起,她躺在冰涼的手術台上,刺眼的手術燈照得她的眼睛直流淚。
雖然被打了麻藥,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還沒有成型的胎兒從她體内流逝。
她的孩子沒了……
她聽了陸庭洲的話,讓那個孩子沒了……
“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我為什麼要你的話,我不應該聽你的話……”
她閉着雙眼,低低地哭了起來,哭聲透着深深的自責,絕望,懊悔……
陸庭洲在她身旁,把她這夢裡的哭聲聽得清清楚楚。
葉笙的每一句控訴,沒一聲哭泣,都在深深地将陸庭洲的心挖出來一刀一刀的淩遲。
他将葉笙抱在懷裡,隻能一聲一聲道歉,“對不起,笙笙,對不起……”
他陪在葉笙身邊不知道坐了多久,寒風将他身上單薄的羊絨毛衣吹得發涼。
他低下頭,看着懷裡已經安靜睡着的葉笙,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即使雙手一直藏在溫暖的外套下,可她的之間似乎是天生沒有溫度,放到他掌心的時候,指尖的涼意仿佛能透過掌心滲進他的皿液裡。
陸庭洲的眉頭,微微蹙起。
從葉笙睡着開始,他一直維持着一開始别扭的姿勢,這會兒身子動了動,腳上,腰上傳來一陣陣難忍的發麻感,他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緩了一下,這才重新俯身到葉笙耳旁――
“很晚了,我們回家再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