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大衍封禁打開，敞開一道門戶。

　　“走！”楊開一聲低喝，等待多時的晨曦衆人魚貫而出。

　　緊随在後的是老龜隊，再後是玄風隊，雪狼殿後。

　　出得大衍，四隊隊長迅速祭出自家小隊的戰艦，隊員閃身而上，各就其位。

　　法陣嗡鳴，四艘造型不一的戰艦化作一道流光，朝前方急掠而去，很快與大衍拉開了距離。

　　大衍如今雖然速度不慢，堪比之前東西軍從王城撤離的速度，但畢竟體量龐大，這樣的速度基本已到極限，再無提升的可能。

　　戰艦就不一樣了，就算速度再慢的戰艦，飛掠起來也比如今的大衍要快很多。

　　四艘戰艦并沒有立刻分散開，如今距離墨族王城還有一些路程，這個位置基本算是安全的，不會碰到墨族，自然沒有分散的必要。

　　為了執行這次任務，四艘戰艦每一艘都經過了一定程度的改裝，大幅度提升了自身的隐蔽性和機動性，為此，倒是犧牲了不少攻擊法陣。

　　打頭的晨曦上，楊開屹立甲闆，手托着一個乾坤圖，查探方位，引領另外三艘戰艦的方向。

　　原本人族的乾坤圖是不包括大衍戰區這邊的情況的，畢竟墨族占據大衍三萬年，這邊什麼情形誰也不知道。

　　不過此前大衍東西軍一路攻至王城，又從王城撤回大衍，輾轉大半個戰區，随軍的制圖師自然能将這邊的乾坤圖煉制出來，這也為接下來的遠征帶來了不少便捷。

　　以眼下四艘戰艦的速度來看，隻需四個月左右，應該就能抵達墨族王城，比大衍軍要快上兩個月。

　　雖說墨族如今被老祖的神出鬼沒給搞怕了，沒有域主膽敢在王城外晃蕩，可也正因為老祖一次次的滋擾，墨族王城那邊的防範如今也極為嚴密。

　　距離墨族王城半月路程内，應該都是墨族監察的範圍。

　　如此說來，三個半月左右，先頭的四支斥候小隊，應該就會與王城外監察情況的墨族遭遇。

　　略一傳音，将情況告知柴方三人，三人皆都颔首。

　　一路安甯，各小隊成員除了禦駛樓船者，皆都在默默修養。

　　直到三個月後，柴方的聲音忽然在楊開耳畔邊響起“楊兄，是時候了。”

　　正閉眸調息的楊開睜開眼簾，凝視前方虛空，微微颔首。

　　“諸位，有情況就招呼一聲，可千萬别逞強，老祖就在身後，打赢這一場便可高枕無憂，希望慶功宴上，我等還能把酒言歡！”馬高大笑一聲。

　　姚康成接道“我那邊有幾壇珍藏了千年的佳釀，屆時與諸位同飲！”

　　“說的老子都饞了。”柴方砸吧着嘴。

　　衆人大笑。

　　“散！”楊開一聲低喝，四艘戰艦迅速散開，與此同時，每一艘戰艦上的幻陣都迅速開啟。

　　想要隐藏行動，借助幻陣自然是最方便的，經由關内諸位陣道大宗師親自出手布置的幻陣，足以起到亂人耳目的效果。

　　如今的破曉雖然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如果距離不夠近，查探不夠仔細的話，乍一眼看過來，看到的隻會是一塊體量不大的浮陸碎片。

　　這樣的浮陸碎片，放眼整個寰宇數不勝數，墨族又豈會時刻在意？

　　破曉繼續前行。

　　十日之後，望着前方籠罩虛空的墨色，楊開微微皺眉。

　　情況确實如老祖說的一樣，墨族這邊這兩百多年來，一直在努力布置防線，生怕人族再次打到王城來。

　　上次一戰，墨族元氣大傷，王主重傷不愈，他們可不願在這種時候與人族再次開戰。

　　若是有可能的話，他們甯願放棄王城，投靠别的戰區，最起碼不會這麼憋屈。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王主的墨巢便在王城之中，放棄王城便等于放棄自己的墨巢。

　　對墨族而言，墨巢可是根本所在，怎會輕易放棄？

　　所以為了防備人族來襲，就需要布置防線，而墨族的防線布置也極為簡單，耗費大量物資，利用墨巢衍生墨之力，将王城四周虛空填充。

　　不管人族那邊用什麼辦法破解了墨之力的侵蝕，隻要身處在墨之力的籠罩範圍内，墨族總是能占據一些優勢的。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雖然耗資無數，耗時也極為漫長，卻是很有效的。

　　最起碼，經過墨族這邊兩百多年的努力，王城附近十日路程内，已經被墨之力完全充斥，距離王城越近，墨之力就越是濃郁。

　　這樣的環境對墨族來說如魚得水，可對人族而言就不那麼爽利了。

　　破曉如今距離墨族王城足有一月路程，可依然能見到前方虛空墨色翻滾，這便是墨族最近兩百年的成果。

　　老祖因為時常來墨族這邊騷擾，所以對這些情況是有所知曉的，她也曾殺過一些外出布置的墨族，但沒什麼太大作用。

　　殺了一批，墨族那邊又會派出來一批，老祖總不能時刻坐鎮在這邊。

　　眼前的場景讓楊開眉頭微皺，這環境，無疑對人族是極為不利的，雖說人族将士隻要身處戰艦之中，有戰艦的防護就不懼墨之力的侵蝕，但上品開天總是需要離開戰艦作戰的。

　　縱然提前服用了驅墨丹，長時間身處這樣的環境中，驅墨丹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一旦驅墨丹沒了效果，那情況就危險了。

　　隻不過面對這種情況，人族這邊還真沒什麼好解決的辦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借大衍關遠征，施雷霆一擊，以最快的時間屠滅墨族。

　　這一戰之下，又有多少人族将士化做枯骨？

　　楊開不知道，也不願去想，所有的犧牲注定要用敵寇的覆滅來洗刷。

　　無聲無息地，破曉掠過虛空，闖入了墨之力籠罩的範圍。

　　這算是墨族防線的最外圍，所以墨之力并不如何濃郁，不過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資源，這外圍也會變成内圍。

　　楊開暗自慶幸，大衍這邊隻修養了兩百多年便發起了遠征，若是再拖延幾個幾百上千年的，這一仗還真不好打。

　　而就在破曉進入那墨之力籠罩範圍的一瞬間，數千萬裡之外，一雙目光忽然朝這邊望來。

　　那是一位墨族領主，凝望片刻，伸手一招。

　　旁邊一位上位墨族上前一步“領主大人。”

　　“那邊有些異常，有什麼東西闖進來了，去看一下。”

　　那上位墨族頓時神色發苦，暗暗心懼。

　　沒辦法，這些年人族那位老祖隔三差五就跑來一趟，這要是去查探的時候撞到那位，豈不是死定了？

　　然而他身為領主麾下所屬，對自家領主的命令也不敢拒絕。

　　倒也沒單獨前去查探，雖說真碰到那位人族老祖，去多少也是送死，可大家一起上路，總好過孤單單一個。

　　少頃，這位上位墨族領了十幾個族人，朝領主示意的方向掠去查探。

　　幾千萬裡路，不過片刻便已抵達。

　　而就在片刻之前，楊開便已察覺到了他們趕赴過來的動靜，倒不是他有意查探，隻是對方趕路時總是有一些能量波動的。

　　既是斥候，那自然是怎麼隐蔽怎麼來，晨曦這邊壓根就沒人以神念查探四方，就怕暴露了。

　　破曉戰艦之上，所有人都屏氣凝聲。

　　那一隊十幾個墨族在距離破曉約莫數百裡的地方停了下來，領頭的上位墨族仔細觀望了片刻，神色微松。

　　是浮陸碎片！不是人族那位老祖闖入。

　　也沒有上前仔細查探的意思，畢竟這種事不少見，在虛空中穿梭的浮陸碎片毫無規律可言，總是會闖進防線之中的。

　　确定沒有問題之後，這位上位墨族大手一揮，領着族人們迅速返回。

　　見他們離去，晨曦衆人才松了口氣。

　　那上位墨族雖然實力不高，眼力不夠，就算再靠近一些也未必能發現破曉的幻陣僞裝，但隻要他擡手攻擊一下，破曉的僞裝頃刻間就會告破。

　　好在這家夥貌似挺懶的，讓破曉躲過一劫。

　　沈敖傳音過來“隊長，有些古怪啊！”

　　楊開微微颔首。

　　确實有些古怪。

　　破曉這邊才剛踏進墨族布置的墨之力防線，居然就有墨族前來查探情況了，若是巧合的話，也未免太巧了。

　　若不是巧合，難道說這墨之力布置的防線，還有示警的作用？墨族那邊能察覺到什麼？

　　老祖沒說過這種事，所以楊開也不敢肯定。

　　并非老祖觀察不到這些，隻是她每次過來，都是直奔王城而去，哪有心思去理會别的。

　　如今破曉到了此地，已經有墨族的身影出沒，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破曉的法陣已是在最低程度運轉，生怕有半點異常暴露。

　　原定計劃是往内圍深入，繼續查探墨族那邊的情況，不過在遭遇了之前的事後，楊開心頭一動，命令破曉改變了方向，貼着外圍繼續前行。

　　他想知道，方才的事到底是巧合還是墨族真的發現了什麼，若是巧合也就罷了，若是真的有所發現……那他們這四支斥候小隊能夠起到的作用就極為有限了。

　　畢竟隻要闖入一定範圍，墨族都有所察覺，之前能躲過一劫是運氣，楊開可不敢将小隊成員的生死寄托在這種沒辦法掌控的運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