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王倩略微呆滞的目光停留在我的手肘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其實，小雪攙扶着我，隻是因為我身體欠佳的緣故，但很顯然，這原本沒什麼的一幕落在王倩眼裡，就變了味道。
王倩打量了一眼小雪，眼中忽然流露出幾分自嘲的味道，但她還是勉強着對我們笑了一下，然後才低下頭，道
“回來了？”
“嗯。”
我輕咳幾聲，不着痕迹的把小雪的手拉了下來，然後走到王倩旁邊，把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了她腳邊“你看看有沒有少買什麼東西，要是少了的話，跟我說，我等會給你捎上來。”
“多了。”
王倩惜字如金，聲音很輕，若非此刻我就站在她面前，恐怕我連她剛剛說了什麼都聽不見。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要是不急的話，多買的那些東西的錢，我過段時間再轉給你。”
“不急。”條件反射般應了一聲後，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随即連忙擺手“不用，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該做的？“
聞言，王倩回過頭來望着我，語氣中夾雜着些許悲涼之意，刺得我兇口微微有些疼痛，“我懷孕跟你有什麼關系，我懷的……又不是你的孩子。”
這話我沒法接，也接不上，尤其還是在小雪在場的時候。
光是聽着我和王倩之間這幾句簡短的對話，這丫頭看向我的眼神就已經變了，她對我和王倩的關系有些好奇，但礙于現在尴尬的場面，她又不好多說什麼，隻能緊緊的閉着小嘴，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大概能猜到小雪這丫頭在腦補些什麼，但我和王倩之間的關系，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的多。
難以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的話，今天我一個人還真有些忙不過來。”稍許，王倩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但說出來的話，卻很客套，很生疏。
就像是……她在刻意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幾個月前，這是我的希望發生的事情，因為，我不想和王倩之間存在太多的糾葛，但事到如今，見到王倩這個樣子，我心裡總是有些不是滋味，因為這該死的命運，好像早在我認識她的那一刻，就把我們兩個人捆綁在了一起。
我很清楚自己的對王倩的感覺，扪心自問，要說我對王倩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同時我也很清楚，我和她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王倩不傻，相反，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什麼事情該拿起，什麼事情該放下，我覺得她心裡應該跟明鏡似的。
可是，至今我都猜測不出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警方裡，靜默了半晌之後，王倩站起身來，仰頭看向我，将懷裡的已經熟睡過去的玲玲交給了我“很晚了，你帶玲玲走吧，醫院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如果可以的話，明天也不用來了，等過兩天我出院了，我再聯系你接玲玲回去。”
“這怎麼行？”
我抱過玲玲，眉頭緊皺道“這可不是什麼小手術，你一個人在這，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
人流，這手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不說别的，萬一她稍微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跟玲玲交代？而且，術後一時半會她動都沒法動，沒個人照看着，擱誰那也不放心啊……
“我可以的。”
說這話的時候，王倩臉上始終挂着淺淺的笑意，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從早上到現在，直到這時，我才第一回仔細的看着王倩，姣好的五官下是埋藏不住的憔悴，整個人的精氣神相比幾月前我見她的時候，差了許多，兩側顴骨都有些凹陷了下去。
“你瘦了。”
不知為何，我突然心頭一熱，三個字脫口而出。
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凝滞。
我靜靜地看着王倩，她也在看着我，我忽然發覺，她原本暗淡的眼神中泛起一絲明亮，細瞧之下，這才發現那是晶瑩剔透的淚水。
她哭了。
在我和王倩相識之後，她所做的種種事情，大多，都是聽從于我的安排，沒人比我更清楚她柔弱的肩膀上承擔着怎樣的壓力，沒人比我更清楚，去做那種出賣尊嚴和人格的事，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有多麼的屈辱，可對于我讓她做的事情，她些許反抗之後，卻都一一幫我完成了。
雖然我曾告訴她，那是交易。
可若說王倩隻是為了錢，才去幫我辦事，我是不信的。
我又不是榆木腦袋，當然感覺的出她對我有感情，可……
望着垂淚欲泣的王倩，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想将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慰一番，雖然，我難以給她什麼承諾，但至少，能夠暫且壓下她些許的悲痛。
無奈，當我才準備向前一步，剛擡起腿的時候，我才記起，我現在還抱着玲玲，兩隻手都被這小丫頭沾滿，懷中，哪裡還騰得出給王倩的地方。
“小雪。”
我轉過頭，喊了一聲。
“我在！”
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的小雪慌忙應了一聲，我繼續道“幫我個忙。”
“林先生您盡管說。”
“今晚……你就留在這裡照看她吧，回頭我給你漲工資。”
“林先生您這是哪裡的話，照顧病人本來就是我的職業，更何況這位女士還是您的……您的朋友，您要我幫忙的話，隻需要說一聲就好了。”小雪悄悄地看了一眼王倩，小心翼翼地模樣，令王倩生出些許疑惑。
“對了，你是……”王倩抿了抿嘴，輕聲問道。
“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林先生的護工，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叫我小雪吧。”小雪很禮貌的說道。
隻是，她的話，瞬間就讓王倩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目光瞬間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将我從頭打量到腳，仔仔細細的掃視了一遍後，這才問向小雪“護工？你是他的護工？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