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你現在的日子應該沒這麼糟糕……”
我說出這句話，就沉默了。
他丢了一隻手，有我的責任。
“我……”
陳勇光像是變了一個人。
過去的他眼神明亮，好像永遠都不服輸。
可是現在他看上去，壓根就沒有個人形，他簡直比最落魄的流浪漢還要不堪……
我的心已經顫抖了起來。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會離開精神病院，也不會遭遇到那麼多非人的待遇。
“算了，不提了。”
陳勇光說出這句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聲音聽上去相當的幹啞，很明顯他現在的情況壞到了極點。
我并不願意看到他落魄的景象。
大家是沒有皿緣關系的兄弟，我希望他過得更好，但現實卻是意外的殘酷！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讓他過上體面的生活。
陳勇光蜷縮在地上，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饑餓，他現在總是給我一種快要死去的錯覺。
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倒地不起……
現在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我連自己的爛攤子都收拾不好，怎麼把他給扶起來？
濃濃的愧疚出現在了我的心頭。
我真是一個廢物！
因為房間不透氣的原因，一股食物的馊味和排洩物的臭味混合在一起，這味道熏得我有點頭暈。
“你這段時間都住在這裡嗎？”
我争取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擡頭看着天花闆，有幾隻蜘蛛在各自的領地上盤旋着。它們在等待獵物，一旦有任何的蚊蟲飛過，那就是它們大快朵頤的時刻。
我現在又是誰的獵物呢？
“要不然呢？”
陳勇光的狀态似乎好了一些，他的聲音也變得更加的明亮了。
我繼續盯着天花闆，好像跟他目光交會都要耗盡我渾身的力量。此時此刻，我竟然不敢跟我的好兄弟直視。
這是何等的悲哀！
如果能夠回到過去的話，我一定不會把他從精神病院當中請出來。
他也不用遭遇到這麼多的糟心事……
我毀了他的生活！
“沒什麼，一切都過去了……”陳勇光的故事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給自己的過去畫上了一個句号。他重重的把頭埋低，仿佛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個千斤墜。現在的他，在我面前連擡起頭來的勇氣都沒有。
生活是何等的殘酷，居然把一個過去如此聰明的人打擊到體無完膚！
“什麼過去了，難道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講一講發生了什麼嗎？”我不再望着頭頂上的蜘蛛網，而是扭頭盯着陳勇光。
“呵呵。”
“跟你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他的這句話說出口，我的心猛的跳動了兩下。
是啊！
現在我自己都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就算對方把事實告訴我了，我又能夠改變什麼？
“給我抽一根吧……”陳勇光并不願意話題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伸出了僅有的一隻手，想要向我讨一根煙。
我看着他那隻黝黑的手，上面有着許多細小的傷口，甚至有許多是新傷。他這段時間過得的确很不容易……
我顫抖地從兜裡拿出了煙盒，在我的印象當中，陳勇光對于香煙并不是那麼喜歡。
果然，時間把一切都改變了。
他接過了我遞過去的一隻香煙之後，我想要給他點火續上，他确實主動把香煙伸到了眼前的火堆中。
他的這個舉動似乎在告訴我。
沒有你的幫忙，我一樣可以做好！
陳勇光濃濃的吸了一口煙，我看着吞雲吐霧的他，一種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
明明過去的彼此是如此熟悉，可為什麼一切會大變樣呢？
“我和你說，現在過成這樣我都無所謂。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不服輸！”陳勇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香煙似乎給他的生命帶來了新的活力。
在沒有吸煙之前，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仿佛生命即将走到盡頭。
但是用力的吸上了一口，他的狀态立刻就回來了。
我好像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幹勁四射的陳勇光。
“什麼意思？”
我聽不懂這句話，但卻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我問問你，你現在活成這個樣子甘心嗎？”
此話一出，我整個人就像是眼前的火堆一樣，渾身都好像燃燒了起來！
甘心？
我怎麼可能甘心！
我的生活已經被那個賤女人給毀了！
現在我必須得複仇才行！
哪怕是用盡我身體當中所有的力量，哪怕丢了我這條命，我都不能夠讓那些人心安理得的過下去！
“我怎麼可能會甘心！”
我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眼睛直視眼前的火堆。火光在我的瞳孔當中映照着……
陳勇光居然笑了。
他的笑容配合現在的形象，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悲。
他的情況可比我糟糕多了，但現在他居然能夠笑得出來。
可我呢？
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去複仇，想的是把那些欺壓過我的人給踩在腳底下。我想讓我的母親放心，雖然她可能對我很失望……
“看到你還有憤怒，我就放心了。”
陳勇光想要坐起來，但是他隻有一隻手臂，看得出，他連支撐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他猛地用雙腿撲騰一下，似乎牽扯到了腿上的傷勢，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猙獰。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憑靠自己的力量坐直了起來。
“我告訴你，哪怕我現在落魄成這個樣子，我也不願意認為我就這樣輸了！”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翻身，或許我們都會死的很慘，但是我們現在已經足夠慘了，不是嗎？”
他低着的頭終于擡了起來，虛弱的身體當中仿佛有着說不出來的力量。
我從沒想過，陳勇光找我過來竟然是跟我談合作的。
他活的不甘心，我也不願意付出。
我們是一路人。
“那你現在有什麼點子嗎？”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陳勇光是個聰明人。
他能夠把我喊到這個地方，絕對是做足了打算的。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陳勇光忽然看向了門外，好像那裡已經有了一條屬于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