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四分五裂。
黃志剛的額角，應聲出現了幾道皿痕。
可被糊了一臉茶水的他，看着面前這位年過六旬的老頭，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爸……”
黃志剛的聲音，都在打顫。
“沒教養的東西！”
陀爺冷冷的瞥了一眼黃志剛後，輕喚女人道“娟兒。”
“诶。”
女人忙聲回應。
“送客！”
陀爺心情不悅，女人自然不敢怠慢，颔首應了一聲後，就來到了我面前，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來吧。”
我點頭跟在了女人身後往外走去。
即将跨過四合院的大門時，我隐約聽到聲後，陀爺的聲音絮絮傳來。
“看在你媽的份上，這是我最後一次撈你出來，日後要是再生事端，你就在牢裡蹲到死吧。”
“我黃百陀，不缺你這麼一個兒子。”
“聽明白了，就滾吧。”
“别在我這兒礙眼！”
聽起來，黃志剛跟陀爺之間的父子關系，貌似并沒有我想象當中的那麼和睦……
不過，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跟這女人走在狹長的小道上，一路上，我根本無暇去欣賞近在眼前的窈窕身姿，心底全是我和陀爺之間的約定。
時間隻有一周。
一周内，我需要擺平鐘武，讓他把漢陽佛玉交給我。
這件事貌似是很簡單，但直覺告訴我，其難度可能會遠遠超乎我的想象，否則，以陀爺的權勢，随随便便就能夠把那東西搞到手……
幾分鐘後，女人将我送到了山莊的迎客大廳。
我一眼就瞧見，陳勇光正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滿臉沉郁地望着面前的茶幾發呆。
我正要邁步走向老陳，卻見女人拿出了一張名片。
“東西到手後，聯系我就可以了。”
留下一句話後，女人便轉身離開。
原地，隻是我捏着手中的名片，看着姓名那一欄的‘黃娟’兩個字若有所思。
這女人，給我的感覺十分不簡單……
想着想着，我啞然失笑。
廢話，人家是陀爺的女兒，那等人物的子女，能簡單到哪兒去？
收取名片後，我來到了陳勇光身邊，他依舊在發呆，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我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
“嚯！”
這把陳勇光吓了一跳，他滿臉防備的猛地擡頭，見到是我，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将我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遍後，道“事兒辦完了？怎麼樣？”
不怎麼樣……
四個字險些脫口而出，但轉念，我卻記起剛才，陳勇光為我所受的屈辱。
我佯裝輕松地聳了聳肩，“很好，都擺平了。”
“真的？”
令我意外的是，陳勇光并沒有相信我的話，反而他的臉色變得僵硬了起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我這才發現，黃志剛來了。
這狗東西的臉色，就跟吃了被消化完的食物一樣。
極其難看。
陳勇光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後，警惕的壓低聲音，小聲問道“馬的，你幹的？你他媽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我微微一愣。
随即反應過來，陳勇光應該是看到了黃志剛頭上的傷……
隻是，他猜錯了。
“不是我。”我如實答道。
“那就好……”
陳勇光清了清嗓子，擠出笑意，對黃志剛阿谀道“喲，這不是黃三爺嗎？氣色看起來不錯呀，這是，準備到哪兒去？”
然而，黃志剛并沒有理會他。
反而一把抓住老陳的衣領子，把他扯到了一邊。
“你很好。”
黃志剛站在我面前，咬牙切齒的道。
她和我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三十公分，我很容易的，就能夠聞到他臉上的淡淡地茶水清香。
我瞄了一眼他頭上沒抖落幹淨的茶葉，有些想笑，但我還是忍不住了，隻是從鼻孔裡，輕輕的嗯了一聲。
黃志剛一噎。
臉色愈發難看，突然伸手摟住我的脖子，貼近我的耳朵，輕聲道“别以為有那個老不死的在我就不敢動你，咱們走着瞧！看我玩不玩得死你！”
說完，黃志剛松開手，冷哼一聲飒然離去。
待他走後，我對陳勇光招了招手。
“我們也走吧。”
“嗯。”
陳勇光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他整了整衣服，并沒有多說什麼，應了一聲後，就和我一起走到了聚賢山莊外的馬路邊。
眼見四下無人。
陳勇光終于是爆發了，一腳踹在路邊的樹上，發洩着心中的怨氣。
“艹他馬的！”
老陳隻比我大一歲。
他是比我能隐忍，但他也是有脾氣的。
賠着笑臉，卻還幾經羞辱。
“狗東西！”
猛踹幾腳之後，陳勇光閉眼看天，半晌，才睜開眼，摸出煙點上一支後，心情才舒服了些許。
“給我也來一支。”
“你不是戒了嗎？”
“突然想抽。”
煙草味彌漫在喉腔，我緩緩的歎息了一聲，吐出一縷煙霧，就好像這煙，能夠帶走我那萬般惆怅一樣。
點上煙後，我和老陳默契的都選擇了沉默，隻是默默地繞着盤山公路一路下行。
因為能來聚賢山莊的，都是有錢人。
來來往往都是豪車，出租車類的，基本見不到。
所以回去的路，我們隻能靠自己的雙腿，我們兩個大老爺們足足走了四個小時，直到天黑，才回到市區。
老陳停在了街邊的大排檔前，指了指兩個空位，說出了這大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就這兒吧。”
“好。”
我沒有任何意見。
大排檔老闆效率很高，我們坐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啤酒烤串就已經都上滿了。
但是我和老陳誰都沒有先動。
他望着桌上的烤肉，呆坐了幾分鐘後，才端起了啤酒，示意我碰個杯。
叮。
兩杯相撞。
我才喝了兩口，老陳就已經一口氣飲盡。
咚。
喝完，老陳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靜靜的看着我，張了張口道“說吧。”
“說什麼？”
聞言，我為之一愣。
“你說呢？”
老陳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一眼“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小子肚子裡有幾隻蛆我不知道？還打算瞞着我呢？”
“放屁，我瞞你什麼了？别說這麼惡心。”
我佯裝不覺，抓起一根烤串正要撸，卻被老陳抓住了胳膊“說吧，事兒，辦的究竟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