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繳費，前往婦産科。
看病的各種流程我早已經聊熟于心，不過我卻是記着，黃曉莉現如今也在市醫院住院，不過呢，大概率我們是不會遇見的，畢竟市醫院大了去了，光是住院部，就好幾棟樓，即便是王倩做完人流手術同樣需要住院修養，估計正巧撞見黃曉莉的幾率，也是十不存一。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避免麻煩，在來的路上我還特地的搞了一個墨鏡和鴨舌帽用來遮面。
想想也是可笑，我又不是什麼明星大腕，來個這種地方還要跟做賊似的，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王倩看我的目光有些怪異，但還好，她并沒有多問。
我扮演着王倩丈夫的角色，陪同着她一起做檢查，跑上跑下，而玲玲這個小丫頭，則是乖巧的待在醫生的辦公室，玩弄着我今天剛送給她的兩個小玩意。
“我有個問題。”
做完一系列的檢查，醫生把我和王倩都喊了過來，醫生手拿着檢查報告，扶了扶眼鏡，擡起頭看了一眼王倩後，又看了看我，這才緩緩說道“你家，有幾個孩子？”
“一個。”王倩抿了抿嘴，有些虛弱的答道。
在醫院裡跑來跑去，還要做各種各樣的檢查，确實還是蠻費力的。
“就一個是吧？”
醫生吸了口氣，瞅了眼玲玲，鄭重其事的道“一個，還是個女兒，依我看，你最好還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雖然現在的手術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但你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所以相對而言手術風險會比較高，而且做完手術之後，你以後基本是沒辦法再懷孕了，即便不小心撞大運，孩子也很難保全到出生。”
聽完醫生的話，王倩呆住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竟然會和她的終生生育能力挂鈎，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方面的問題是很重要的。
我也是愣了一愣。
王倩現在是個單親媽媽，但玲玲是個女孩，以王倩的姿色和條件，帶個女兒找個下家并不難，不過若是找了，那多半在在嫁過去之後還得再給男方家再生一個的。
可要是現在做手術流掉這個孩子的話，那王倩就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找下家什麼的，也就别想了。
這隻是我主觀想法中的其中一個，具體怎樣去決斷，還得看王倩怎麼選擇。
可她要是不想失去生育能力，那就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可……
“當然，我剛剛說的，隻是一個建議。”
我腦子裡諸多思緒蜂擁而至的時候，醫生又說話了，語氣中帶着絲絲惋惜，聽的人怎麼都感覺都有些不對頭“你們要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就在這裡簽個字吧，然後去把住院手續辦一下，你太太身體狀況很差，做完手術得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聽得出來，後半句話是給我說得。
可我并不是王倩的老公，甚至連家屬都算不上，在這件事上我并沒有權利做定奪，一切都得看王倩的意思。
而此刻的王倩像是石化了一般，呆坐在醫生面前的椅子上，靜靜地望着自己的檢查報告，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東西。
給王倩看病的這位婦産科醫生也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向來是要更親近一點的，尤其在這種情況下，更是同情王倩現在所面臨的遭遇。
她一手按在王倩的手背上，以一服過來人的口吻，道“反正你現在懷孕還沒多長時間，手術呢，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會的，你們還有時間會去慢慢考慮一下，等考慮好了再做決定也不遲，别急于一時腦子一熱就下決定，萬一以後後悔了，可就來不及了……”
同為女人，醫生苦口婆心的勸導着。
這醫生看上去應該有個四十多歲，行醫這些年見過的病患孕婦多了去了，諸如此類的悲哀她肯定都已經見慣了，現在還能耐着性子勸導王倩，心地着實算得上善良。
王倩木讷而呆滞的回過神來，做出了令我意外的決定。
隻見她一臉決然的拿起筆，唰唰兩下就簽上自己的名字，看呆了醫生，也看傻了我。
這就……簽了？
這一筆下去，可就相當于是斷送了自己下半生的生育能力，簽這個字，真的很需要勇氣。
簽完，王倩低下了頭，握着筆的手都在抖。
我看不到王倩低下頭之後的神色，因為我站在她的身後，可坐在側旁的玲玲卻能夠看到，小丫頭胖乎乎的小臉委屈的皺成一團，大眼睛裡淚花直打轉，顫乎乎的跑過來，抓着王倩的衣袖直晃“麻麻，麻麻不哭，媽媽不哭……”
醫生見狀，歎了口氣直搖頭。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我心裡不是滋味如果我們一開始沒有相遇，沒有産生感情和利益上的糾葛，沒有接近趙泰那一回事，那或許現在王倩要面對的就不是這樣的結果，可當時行勢所迫，我也沒有别的選擇，即便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也難以改變現在的結局
我緩緩伸手，按在王倩纖弱的肩頭。
可還不等我觸碰到她，王倩突然就一轉身，故作堅強的拭去眼淚，俯身彎腰抱起了玲玲，擡手刮了刮玲玲的嬌俏的小鼻子，嗓音都在打顫，可還是笑着說道“乖，麻麻沒哭，麻麻很高興呢。”
“真的嗎？”玲玲嘟着嘴，邊抽泣，邊紮着天真無暇的大眼睛看着王倩。
玲玲才多大，她哪聽得懂什麼叫流産，她哪兒知道什麼叫做失去生育能力，她隻曉得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的媽媽，隻要媽媽不哭，媽媽開心就好。
“真的。”王倩點點頭，輕聲說着，拿起診斷證明之類的憑據，抱起玲玲就出了醫生辦公室。
我跟在她們娘倆後面，臨近出門前一腳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那個醫生在給她同事絮絮叨叨現在的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你看看剛才那一家子，那做丈夫就跟個窩囊廢一眼個，全程連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