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牙關緊鎖,一字不發。
浮沉已過半生。
各種冷嘲熱諷,低頭任人羞辱,什麼我都經曆過。
可現在,這口如同鋼釘一般卡在我嗓子眼的火氣,我拼了命都吞不下去……
我知道,老陳讓我認慫,是為了我好。
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惹惱了人家,我們誰都走不掉。
“老林!”
陳勇光急紅了臉,抓着我的雙肩直晃,可我還是不為所動。
“可笑!”
就在這時,張二牛忽然輕笑一聲,邁開大步,走到了我們面前。
他的嘴角翹着一絲陰冷的笑意,仗着高我們半頭的身高,先是輕蔑地掃了我們一眼。
随後,喉結聳動。
“呵——”
“呸!”
一口濃痰,精準無誤的糊在了陳勇光臉上。
黃中帶白的痰液,粘稠的令人發指。
陳勇光愣了那麼一瞬。
削瘦面龐上的肌肉,頓時繃得生緊。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動幾下。
可在這之後,陳勇光擺出了一張笑臉,呲着牙,爽朗的笑道“能挨着牛哥的痰,是我的榮幸!”
“您要是覺得不過瘾,還可以多來幾口,我,受的住!”
老陳笑的很燦爛,很陽光。
可看着他笑容的我,内心理智鑄成的河堤,卻已經被洶湧澎湃的憤怒,徹底摧毀!
“苟娘養的的雜碎!”
我忍無可忍,作勢就還要打。
“老林!”
可這一次,我高高揚起的拳頭,卻被陳勇光手疾眼快地攔了下來。
“林子陽!你瘋了是嗎!老子勸不動你了?你到底還認不認我這個兄弟!”陳勇光死死地抱着我的胳膊,紅着臉沖我大吼“
此刻,我的拳頭距離張二牛那張狗臉,隻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
要不是陳勇光攔得緊。
這張二牛,早已經被我錘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狗東西!”我憤恨地瞪着張二牛,怒然吼道。
“你來啊!”
張二牛嘲諷地望着我們兩人,有恃無恐的,還把他的臭臉往我拳頭上靠了靠“來,打,朝這兒打!”
“用力!用力啊!”
“聽不懂人話是嗎?老子,讓你他馬用力!”
話音剛落,張二牛那張狗臉,徒然之間覆上一片陰雲,眼底閃過一道狠厲之色,甩起碗大的拳頭,一個右勾拳,直接命中老陳的左臉。
将陳勇光整個人,砸翻在地!
陳勇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竟是被這一拳頭,直接砸昏了過去!
失去了陳勇光的束縛,我怔了那麼一瞬。
随即,熊熊怒火将我淹沒。
“狗東西,我他馬弄死你!”
當我紅着眼,準備把張二牛大卸八塊的這一刻,我已經豁出去了。
可就在我動身的時候,身後,卻不知何時來了兩個保镖,他們一左一右的鉗制住我的雙臂,其中一人一把抓住我的頭發,硬生生地将我按到在地!
馬的!
“打呀。”
張二牛戲谑地指着自己已經腫起的臉,蹲到我面前,冷笑着嘲諷我道“你剛剛不是挺狂的嗎?打呀,喏,朝這兒打呀!怎麼不打了?送了?需要老子把臉送到你跟前是嗎?”
“呵!”
張二牛冷哼一聲之後,起身,對那兩個按住我的保镖道“做的幹淨點,知道嗎?”
“明白!”
兩個保镖齊聲道。
聞聲,我為之一振,做的幹淨點……
這他娘的,是不打算給我和老陳留條活路了是嗎?
“二牛。”
正當兩個保镖要将我帶走的時候,沉默多時的陀爺,終于開口了,看似輕飄飄地一句話,卻蘊含着數之不盡的威嚴“什麼時候,你可以在我沒發話之前,随意處置我的客人了,嗯?”
“陀爺!”
張二牛聞言,當即打了一個冷顫。
“是我壞了規矩!”
撲通一聲。
剛才還顯着一身威風的張二牛,跪了下來,一個又一個的嘴巴子往自己臉上狂抽。
用力之大。
僅僅是三下,便已經是鼻青臉腫,滿口流皿。
可坐在石桌前,靜觀棋盤的老人,卻對此漠然無視。
啪!
啪!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一下又一下的,在張二牛臉上響起。
原本打算将我帶離的兩個保镖見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噤若寒蟬。
夠……夠狠!
看着渾身發抖,卻依舊狂抽自己的張二牛,我心底微動。
這個被稱陀爺的老頭,得有多大的能耐,多殘忍的手段,才能把張二牛這種痞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十分鐘。
就這樣過了足足有十分鐘!
陀爺才再次開口,平靜道“可以了。”
張二牛停下了顫抖的手,口水順着腫脹的嘴角滴滴而落,彎着腰,低着頭,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謝…謝陀爺……”
然後,他便一動也不敢再動。
陀爺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一眼我後,對我身後的兩個保镖吩咐道“把暈倒的那小子帶下去,好生招待,至于你……”
頓了頓,陀爺看向低着腦袋的張二牛,又道“傷好之前,你名下的所有産業、店鋪,都交給小吳去打理吧。”
“是。”
張二牛頭也不擡的悶聲道。
“嗯。”
陀爺點點頭,然後擺了擺手,道“你們幾個,下去吧,别再擾了我的清靜。”
話音剛落,張二牛轉身就走。
步伐之快,以至于卷起了一陣風浪,與我擦肩而過。
而那兩個保镖,則是手腳麻利的清理完了地上的皿迹,然後便拖起已經昏迷的陳勇光,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陳勇光離去的背影,我内心五味陳雜陀爺剛才的這番話,是為了幫我,還是,隻是對張二牛的言行舉止有所不滿?
“你朋友會沒事的。”
不等我多想,陀爺對我指了指棋盤,道“過來,下完。”
聽到這話,我沉吸一口氣,挪動灌了鉛似的雙腿,點了點頭。
“好。”
落座。
棋盤之上,陀爺的隔山炮,已經瞅準了我的将。
将軍。
此刻,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正如我現在的處境一般。
定了定心神,我歎了口氣,提馬過河這匹馬,隻能讓了……
“拱卒。”
“上車。”
“将……”
半個小時後,我擦了把汗,一發窩心馬,吃掉了陀爺的将,随即,我扯開嘴角,對着面前眉頭緊皺的老頭幹澀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