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睜開眼睛,江煜總算松了口氣,他沙啞的說道:“景桐,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但是你仔細聽我說……你爸爸不僅給你留了遺書,另外還留下了一封自述,他在自述裡說,當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唐旭指使的,并且給出了兩人私底下來往的證據……爺爺想立刻公布那份自述,但是我不想讓你爸爸死後還不得安甯。所以我現在必須立刻出發去阻止他,我們一起,好不好?”
景桐聽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所以……爸爸果真是為了她……
她依然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力的點頭,江煜低低的歎息一聲,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又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别怕,一切有我。”
“我……”她終于發出了聲音,嘶啞的幾乎不成句子,“想見……爸爸……”
“我們這就去見他最後一面。”江煜柔聲說着,給她披上一件外套,然後把她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景桐用力摟住他的脖子,把臉蛋埋在他的脖頸之間,任由淚水肆虐。
江煜感受到她的淚水,不由的吻在了她的頭頂。她哭的很兇,但一直沒發出什麼聲音,隻有斷斷續續的嗚咽,這是傷心到了極點才會有的表現。
江煜聽的心髒都緊縮成一團,卻毫無辦法,心底被悔恨所淹沒。那天他聽她說去監獄見了景緻遠,就有過疑惑,可惜他當時太忙也太累,沒有及時着人關注。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景緻遠就已經有了自殺的打算,并且以此為籌碼得到了某些人的幫助,見了景桐一面,就連他自殺所喝的毒一藥也是因此而來的,否則他哪來的途徑弄到這種違一禁品。
如今他隻希望幫助景緻遠的人不是爺爺,否則……
他攬緊了懷裡的女人,終于體會到了久違的無力和恐慌。
……
車子在路上風馳電掣的時候,江煜又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他語氣很不好,甚至偶爾會被電話那邊的人激的暴怒。
景桐靠在他的懷裡,眼淚已經止住了,但整個人還是懵的。她愣愣的聽着江煜打電話,隻覺得每一字都聽得懂,但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她很清楚。
江爺爺想公布爸爸的那份自述,以愛女的名義,以死亡為代價,這份自述一定能讓人動容,何況還有唐旭暗中支持他的證據,這比江煜監視了大半年才找到的唐旭和徐蔚相勾結的證據更加有力,也毫無疑問能把唐旭釘在恥辱柱上。
過了好一會兒,江煜終于把手機放在一邊,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景桐,桐桐。”他低低的喚着她,“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擡起一張通紅的臉蛋,愣愣的點頭。
“那就好。”江煜抵着她的額頭,又一次低低的說着,“對不起……”
景桐的唇瓣動了動,終于沙啞的說道:“爸爸的那份自述……爺爺想公布就公布吧……”
江煜愣了一下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怒道:“我不許!”
“爸爸已經死了,我不能再連累你……”景桐說着,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爸爸也是這個意思……如果你競選失敗,爸爸豈不是……白死了……”
江煜的手臂蓦地用力,呼吸也沉重了幾分。
“不。”他的聲音異常的冷酷,“我不同意。我說過了,你爸爸的事并不會連累我。就算什麼也不做,最後的赢家也一定是我!”
按道理說,景緻遠已經不在了,他用死亡給景桐留下了一片坦途,何況景桐自己也同意了,他應當坦然接受才是。
可是江煜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他不能讓景緻遠的死為自己鋪路,哪怕這并非他的本意。何況,有相當大的可能,景緻遠的死和爺爺脫不了關系,假如他同意了,以後他還有什麼資格出現在景桐面前?
這個男人極少用這麼強硬的語氣和她說話。
景桐渾身顫抖了一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淚卻流的更兇。
這一天後來的記憶對景桐來說是模糊的,她後來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仿佛在看一部電影,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也入了戲,在戲裡傷心到不能自已。
景緻遠應該是前一天晚上拿換洗衣物的時候弄到那瓶藥的,第二天他把藥放在早飯裡吃了下去,死的悄無聲息,獄警去收餐具的時候才發現不對,随後在他的單間裡找到了兩份遺書。
獄警知道景緻遠身份特殊,所以沒敢聲張,悄悄的告訴了典獄長,典獄長是江煜的人,看了景緻遠的那份自述後立刻給江煜打了電話,然而沒多久老爺子也收到了消息,這才有江煜和江老爺子在電話裡的争執。
江煜和景桐趕到的時候,典獄長立刻把他們迎到了景緻遠的所在的單間。
“法醫剛剛屍檢完畢……為了讓景小姐見他最後一面,我們暫時沒動他。”
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個消瘦的身影,景桐渾身顫抖,她情不自禁推開了江煜,跌跌撞撞的撲到了床邊,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江煜試圖把她抱起來,景桐卻搖頭拒絕了,她伏在床邊,看到爸爸緊閉的眼睛和泛着烏青的嘴唇,終于嚎啕大哭。
就在幾天前,爸爸還拉着她的手喊她“乖囡”,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她還答應爸爸等她結婚以後會帶着照片和視頻來看他……可是現在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再也不會了。
當初家裡出事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怨過的,她也無數次想過假如爸爸當初沒有做那些事該多好。可是現在,她的心裡隻有無盡的悔意。
如果不是她當初太不懂事,或許爸爸并不會铤而走險。
如果不是為了給她的未來鋪路,爸爸也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桐桐……”江煜從後面抱住了她,聲音沙啞的厲害,“你這樣傷心,你爸爸在天之靈也要擔心的……”
“是我害了爸爸……是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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