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策眼淚啪嗒啪嗒的往碗裡掉,高薇薇無比溫柔的拉住了他的手,輕輕的對他搖了搖頭。
“媽媽,爸爸怎麼了?爸爸怎麼哭了啊……”小小有些小擔心的走到高薇薇身邊,小聲的對高薇薇說道。
高薇薇眼神複雜的對小小搖了搖頭,笑了一下說道:“沒事的,小小,可能是媽媽在面子放辣椒多了,爸爸眼睛辣到了,所以就哭了,真的沒事的……你别擔心啊……”
“嗯……”小小雖然點了點頭,但卻心裡不認同,她能夠感覺得出來她爸爸傷心了,但她這會兒也沒有去打擾蕭天策,而就是很安靜的呆在高薇薇身邊,過了會兒後,沈雨璇也眼眶微紅的走到了高薇薇身邊,把小小帶了出去。然後店老闆孫姐也跟着走了出去。很快整個飯店裡,就隻剩下了蕭天策跟高薇薇兩個人。
高薇薇眼眶微紅,愣愣的坐在蕭天策側面,愣愣的看着蕭天策笑了一下,伸手給蕭天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沒事的,老公,那個時候你在域外戰場生死戰鬥,保家衛國,我跟小小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老公……我相信,如果當時你早一點知道我們的存在,你肯定不會讓我跟小小受苦的……”
高薇薇頓了頓,又繼續無比愛戀的看着蕭天策,強行笑了一下說道:“老公,真的沒事的……都過去了,不是麼?”
蕭天策沒有說話,而是繼續低着頭,把眼前那碗混合着眼淚的面給一口口吃下。他這一刻,什麼也說不出來。心裡就隻有無盡的自責。終究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女倆,不是麼?
吃完面後,蕭天策又讓高薇薇帶着他去了,那四年裡高薇薇跟小小住的地方。高薇薇死活不想讓蕭天策過去。但蕭天策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圍的人群。很快,就有一個年長的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歎了口氣,拿着鑰匙,帶着蕭天策走進了小區裡面,打開了一個地下室的大鐵門。
“老公……不要下去看了,好嗎?真的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高薇薇眼淚這一刻都掉了下來,她實在是不想讓蕭天策下去。隻因為她跟小小在過去四年的時間裡,住的都是眼前這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高薇薇她太了解蕭天策了,蕭天策怎麼說呢,外表雖然很強大,但内心卻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他會把所有的一切都甯願自己扛着。而事實上也是如此,這幾年他在域外戰場還是後來回歸龍國之後,他都是那樣。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一個人扛着。但唯獨高薇薇跟小小這邊,他缺失了四年!現在高薇薇都能夠體會到,蕭天策心裡那無盡的自責。
而其實,這不怪他的不是嗎?他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的。不知道的啊……m.
“爸爸,爸爸,别下去了好不好?下邊有老鼠,小小可害怕了……很大很大的老鼠,還有好多蟲子……很害怕的蟲子……”小小在沈雨璇懷裡,對蕭天策說道,眼神中還有着一絲小害怕……
“嗡……”蕭天策在聽到小小的這話後,身子狠狠一顫。他沒有再停留,邁步就往前走去。
“天策……”高薇薇拉了一下蕭天策。卻沒有拉住。而此刻高薇薇身後的上百号人群,也都沉默了。高薇薇扭頭對着沈雨璇說了一句,照看小小後。下一刻,她也就跟着蕭天策走了進去……
蕭天策沒有再理會高薇薇,而是直接邁進了那比較昏暗的地下室。入目所見,就是一大堆的雜物,自行車,以着一些廢棄的紙闆啥的,遠處角落裡,還有着一些積水。有着一些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間地下室,高薇薇滿打滿算也才從這邊離開三個月多一點。而之前那個老婆婆,也很喜歡高薇薇跟小小,所以就一直把這間地下室留着,老人家,年紀大了,都七八十歲了,她很擔心,很擔心當初從北江市逃難過來的那對孤兒寡母,以後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所以就一直把這個房間給留了下來。而此刻這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也跟随在蕭天策身前。
下一刻,老婆婆彎着腰,給蕭天策打開了一個地下室的木門,對着蕭天策說道:“孩子,這就是薇薇跟小小,她們母女住的地方。我曾經好多次說過,讓她們娘倆搬到樓上去跟我一起住,但薇薇這孩子太撅了,不想給我舔麻煩,于是就一直住在這裡。”
老婆婆看着眼前地下室裡,那殘留的一張小床,還有幾個被褥,鍋碗瓢盆啥的,雖然很簡陋,但打掃的無比幹淨,老婆婆,可能是老了,人老了以後啊,就會多愁善感。她看着屋子裡的那些擺設,老眼濕潤的對蕭天策說道:“孩子,你說像薇薇跟小小那樣懂事的孩子,我怎麼會嫌棄她們娘倆呢?她們要是跟我一起住,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是吧……可是她們娘倆就是太要強了,一直過得這麼苦,這麼苦……”
“孩子,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個好孩子,你是個軍人,你也很懂事。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她們母女倆啊,她們倆這幾年實在是太苦,太苦了……”老婆婆眼淚朦胧的對蕭天策說道。
“張奶奶,不要說了,天策對我很好,而且當初也是我沒有告訴他,是我的錯,張奶奶對不起啊……”高薇薇攙着身邊老婆婆的手,對着她眼神複雜的搖了搖頭。蕭天策已經很自責了,高薇薇不想再讓張婆婆說下去了。
張婆婆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後,對着蕭天策說道:“那孩子,你跟薇薇你們倆聊會兒吧,老婆子我就先出去了,哎,年紀大了,看不了這種悲傷的事情了,我去看看小小,好久也沒有看到她了,怪想那小丫頭的。小小那孩子啊,是老婆子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懂事的孩子了……哎……”
“嗯,不過現在她爸爸回來了,她爸爸還是個大英雄,這孩子啊,以後有福了啊,終于不用再過這苦日子了,不用再吃剩菜剩飯了,不用再住在這地下室了。以後能夠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還可以上學,挺好的,挺好的啊……”
張婆婆人老了,就很絮叨,然後她一邊絮叨着一邊顫顫巍巍的往外走,高薇薇想要攙扶一下她,但是卻被她給拒絕了。
等到張婆婆離去之後,蕭天策就站在地下室中間沉默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沉默了。最後眼神停留在了那張靠在牆邊的小床上。上邊有着一隻破舊的玩偶,還有洗的發白的床單。
“天策……我……”高薇薇剛想開口對蕭天策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被蕭天策給打斷了。
蕭天策深吸口氣,轉身心神無比痛苦的看着高薇薇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明明當初是我傷害了你……”
高薇薇沉默無言,是的,她這幾年中,在無數次她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難道就沒有想過,把這一切告訴蕭天策嗎?三個月前,小小給蕭天策打電話能打通,那就代表着,蕭天策一直都帶着當初她送給他的那個手機。而這也就證明,若是之前她給蕭天策打電話的話,是絕對能夠打通的。
但最終高薇薇沒有,即便是再苦再累,即便是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她也沒有給蕭天策打電話。因為當時她救蕭天策的時候。知道蕭天策身上背負着無邊的仇恨,她隻是不想去打擾他,而且當初高薇薇偏執的認為,認為她一個人也能夠把孩子養大。她不想再給蕭天策增加什麼負擔……
而且之後的那幾年,高薇薇一個人帶着小小雖然苦,但在那過程之中也有很多的歡樂。就比如小小從小就因為生活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之中。所以她格外的懂事,理解高薇薇的不容易。
很多時候小小見高薇薇疲憊了,晚上就在這個房間裡給高薇薇用她那小手,按摩,給高薇薇洗腳,逗高薇薇開心。
“媽媽,媽媽我今天聽了一個很好聽的故事,是王子跟公主的故事,我講給你聽啊,從前有個公主,她住在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古堡裡面,她每天……”這一刻,高薇薇看着眼前的這張小床,她腦海裡,也不禁浮現出了這幾年,她跟小小在一起快樂的日子。
有苦有淚,但也有笑。總之一切都撐過來了不是麼?她跟小小終于等到了蕭天策的歸來。等來了一尊蓋世英雄的丈夫,一個蓋世英雄的爸爸。
“對不起啊……”蕭天策臉上挂着淚痕,聲音無比沙啞的對高薇薇說道。好像這一刻,他除了這三個字以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高薇薇站在門口,眼眶通紅的對着蕭天策搖了搖頭:“你知道的不怨你……”
蕭天策點點頭說道:“今晚,我想睡在這裡,可以嗎?”
“嗯?這……你要睡在這裡?”高薇薇有些疑惑的對蕭天策問道。
蕭天策深吸口氣,眼神無盡複雜的點了點頭說道:“嗯,睡在這裡……”随後蕭天策又頓了頓,繼續對高薇薇說道:“嗯,我想,我想,你之前跟小小睡在這裡的時候,肯定有跟她說過,有天她爸爸會回來,然後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睡在這裡,是不是?”
高薇薇身子一顫,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是的,蕭天策說的對。因為随着小小一年年的長大,她懂得就越來越多,很多時候,她就會有意或者無意的問高薇薇,她爸爸在哪?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等等一連串的問題。
而那個時候,也曾經有過無數的夜晚,高薇薇住在這個陰暗的地下室裡,哄着小小睡覺的時候,高薇薇就會告訴她,爸爸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你睡在中間,爸爸媽媽守護在你兩邊好不好?
嗯,這樣的話題,高薇薇曾經跟小小說過很多次的。
“嗯,好……”高薇薇臉上挂着淚痕,對小小點了點頭。
“嗯……”蕭天策對着高薇薇笑了一下。随後就牽着高薇薇的手走了出去。而他跟高薇薇出去的時候,門口仍舊圍着一大群人。都是這個小區的民衆。
“爸爸……爸爸……”小小見蕭天策臉上有着眼淚,還在沈雨璇懷裡的她,就有些擔心的對着蕭天策叫了一聲。
“嗯,爸爸沒事,真的沒事……”蕭天策對着小小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随後蕭天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着圍在外邊的這個小區的人群,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誠無比的說道:“蕭天策,再次感謝大家,這幾年來,對我妻女的照顧。從今以後,這一片小區,我會讓君臨集團重建,住宅區重建,學校重建,社區醫院重建,飯店重建,馬路重建,諸位的醫療,孩子的學業,老人的養老,全都由我來負責。還請大家不要拒絕,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謝謝大家給了我孩子,一個很好的成長環境,讓她那麼懂事……”
蕭天策說着說着,再次對着人群深深一拜。
“蕭先生……這……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且我們……我們真的沒有幫上太多的忙啊……”這一刻,蕭天策說完後,人群再次沸騰了,這裡的人們都很好,都很善良。此刻即便是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真的接受了,那今後的人生都會徹底改變。整個後半生都會過的很好很好。幼有所養,老有所依。
蕭天策笑着,無比真誠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因為在域外戰場經曆了無數次生死征戰,五年前經曆過地獄的他,深深的明白,這個世界上是有好有壞的。
這個世界既不白也不黑,有好人就有壞人,就比如三個月前高薇薇遇到的那個周傑。當初周傑可不善良,殘忍的迫害高薇薇母女。而且高薇薇長得那麼漂亮。她能夠在這個小區,安靜的生活四年,就能夠看出這個小區的居民的心地,到底如何。
蕭天策對人心這東西,了解的很深很深。就比如,如果當初那四年裡,這個小區的居民,有幾個對高薇薇圖謀不軌的,那他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蕭天策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給大家再辦一個社區基金會,大家将來有什麼難處,都可以過去。這個社區所有的一切,都免費,謝謝大家的善良……謝謝……”
蕭天策真誠無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