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稻花的話,就像平地一聲驚雷,将顔家衆人震得頭暈目眩。
孫氏一臉難以置信,愣愣的看着顔緻遠,期盼道:“當家的,什麼外室?什麼外室子?怡一那丫頭在胡說八道,對不對?”
顔緻遠有些不敢看孫氏,将頭扭到了一旁。
見他這樣,孫氏隻覺得兇口像是被利器狠狠的錘擊了一下,正欲轉頭質問稻花,眼角餘光掃到了顔緻遠身旁的小男孩。
看着小男孩那和顔緻遠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孫氏崩潰了。
當年她和當家的成親,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是自己私底下相互看上了對方,兩人都不顧家裡的反對,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所以這些年,即便顔緻遠有些疏遠她,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她堅信,他們是有感情的。
可是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她陡然發現,她所堅信的一切不過就是個笑話。
“呵呵~”
孫氏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
虧得這些年她還洋洋自得,覺得自己是顔家三個媳婦中最幸福的。
大嫂雖是官家太太,可是大哥有妾室,林姨娘前些年沒少給她添堵,有幾次看到她黯然神傷的時候,她還在背後偷偷同情過她。
三弟雖不沾花惹草,可卻太過老實木讷,三弟妹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幾乎沒收過他什麼禮物,更别說暖心的貼心話了。
隻有她,當家的沒有妾室,還會特别會來事,時不時的就會送她個驚喜。
她做夢都沒想過,當家的會養外室。
“娘!”
顔文傑和朱绮雲見孫氏臉色不對,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顔緻遠見孫氏這樣,有些慌亂,孫氏向來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她要跟他大鬧一場他還覺得沒什麼,可這般平靜的看着他,他有些不知該怎麼辦了。
李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看了看孫氏,又看了看顔緻遠和他身旁的小男孩,隻覺得頭脹得厲害。
顔緻強和吳氏面面相觑的站在一旁,不知該做什麼。
稻花沒有理會衆人的反應,轉身進了屋子,此刻她最關心的是顔家到底有沒有什麼把柄落在蔣家手中。
顔緻遠将稻花離開,想出聲叫住她,這時李夫人指着小男孩開口了:“二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該和我們說清楚?”
顔怡歡和顔怡樂總算回過神來了。
顔怡樂立馬沖到顔緻遠面前,大聲質問着:“爹,這個小孩子是誰啊?”
面對女兒的質問,顔緻遠有些難堪,若是在平時肯定是要斥責一二的,可今天的事是他有錯在先,隻好忍着氣說道:“這是你弟弟,文安。
”
顔怡樂又氣又急的吼道:“我才沒有弟弟呢,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什麼野種都往家裡帶?”
聽到‘野種’兩個字,顔緻遠勃然大怒,揚起手‘啪’的一聲就甩在了顔怡樂的臉上,打得顔怡樂踉跄了好幾步。
“爹,你這是在幹什麼呀?”
顔怡歡連忙跑去扶住顔怡樂,看着妹妹紅腫起來的臉,一臉指責、控訴的看着顔緻遠。
見兩個女兒都憤恨的看着自己,顔緻遠愣了愣,心裡也有些後悔,他也是氣急了,先是被顔怡一那丫頭氣狠了,如今自己的女兒也敢對自己大呼小叫,他一個沒忍住巴掌就甩了出去。
顔文傑上前将兩個妹妹護在了身後,滿臉不贊同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爹,妹妹還小,可經不住你這麼打。
”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身影襲過,緊接着,院子裡接連響起了兩道耳光聲。
“顔緻遠!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打我女兒!”
顔文傑見母親抽了父親兩耳光,一副還想繼續的樣子,吓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拖住孫氏。
“你個潑婦!”
顔緻遠也被抽懵了,等他回過神來,那是惱羞成怒,舉起手就想朝孫氏打去。
孫氏見了,沒一點害怕,還主動擡起了自己的臉:“顔緻遠,你倒是打呀!”
看着孫氏氣得發紅的眼睛,顔緻遠舉在半空中的手頓住了,沉默了幾秒,收回手,哼聲道:“潑婦!”
李夫人見二房的人當着她的面動起了手,也是氣得不行,聲音拔高了幾分:“你們都給我夠了,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還像是一家人嗎?”
見李夫人發火了,顔緻遠收斂了怒氣,顔文傑和朱绮雲也将孫氏和顔怡歡、顔怡樂拉到了一旁。
李夫人見他們安靜下來了,再次看向顔緻遠:“二弟,你現在可以說說你養外室的事了嗎?”
顔緻遠見事情已經鬧開了,索性也沒在隐瞞,快速将他在外包養李氏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顔緻遠說,他在興州的時候就已經包養了李氏,孫氏的身子都在哆嗦。
顔文傑和顔怡歡、顔怡樂三人的臉色也是異常難看。
“大嫂,事情就是這樣的,我知道我養外室不對,應該早點告訴家裡,可我這不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嗎,不是誠心瞞着家裡的。
”
聽到這話,韓欣然和朱绮雲都在心中冷笑,外室養了好幾年,兒子都三歲了,中間怎麼可能找不到機會?
這個二叔(公爹)還真是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李夫人嘴角也鉗着一絲譏諷,這個二弟向來圓滑,也最會為自己開罪,她是一點都不想管二房的家事,尤其是剛才過來的時候,二弟那般指責女兒,她心中就厭煩得不行。
顔緻遠還在為自己辯解,可李夫人卻不想聽了。
客廳裡,稻花沒有管院子裡的事,靜靜的等着曹川的審問。
曹川瞎了一隻眼睛,常年刀口上添皿,身上的戾氣十分的重,他都用不着使什麼手段,李氏就一股腦的将她和蔣家管事嬷嬷的來往說了個幹淨。
見曹川從隔壁房間出來,稻花擡眼望去:“她說什麼了?”
曹川回道:“李氏還惦記着進顔家的大門,讓自己兒子入顔氏族譜,所以一直沒有将二老爺收受賄賂的把柄交給蔣家。
”
“這次将糧船的位置告訴蔣家,是因為蔣家抓了她哥哥,若是她不說,就殺了她哥哥。
”
稻花雙眼眯了起來:“蔣家”說着,沉默了片刻,從荷包裡拿出一粒白色藥丸交給了曹川,“把這個給李氏喂下,再去重新審問一遍。
”
曹川看着手裡的藥丸,想到眼前這個姑娘之前就是用迷藥放倒了四山村的死士和護衛,心中又多了一絲敬畏。
稻花見曹川盯着藥丸,淡笑道:“放心,不是毒藥,就是普通的迷幻藥而已,服下後,不管是誰,保證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事後還會喪失這段記憶。
”
聞言,曹川眼皮跳了跳,這種迷藥普通嗎?不普通吧,他以前就從來沒弄到過這樣的好東西。
曹川沒敢磨蹭,快步轉身去了隔壁房間,沒一會兒就重新出來了。
“李氏确實沒交給蔣家什麼東西,但是,卻将二老爺霸占他人田産,以及叛賣戶籍的證據藏在了她哥哥家。
”
聽到這話,稻花眼皮狠狠的跳了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親自去李氏哥哥家,務必把這兩樣東西找出來。
”
曹川點頭,正準備離開,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喧嘩聲。
“姑娘,不好了,老太太過來了。
”王滿兒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稻花聽到後,面色一變,擡步就往外走。
“你說,軍糧丢失一事,是不是跟你那個外室有關?”
顔老太太捂着兇口痛心疾首的看着顔緻遠,她養大的孫女她知道,那丫頭才不會主動去管老二養外室的事,老大剛被抓走,她就悄悄把人帶回府,這要沒關系,打死她都不信。
稻花走出屋子,看到顔老太太氣得臉色發白,連忙提着裙子跑過去:“祖母。
”
看到稻花,顔老太太連忙拉着她的手:“稻花,你告訴祖母,你二叔是不是是不是”一口氣上不來,直直的往後倒去。
“祖母!”
“娘!”
看到顔老太太暈倒,衆人一陣慌亂。
顔緻遠想上前扶老太太,被稻花一把給推開了。
稻花淩厲的看着顔緻遠:“二叔,你最好祈禱祖母沒事。
”說着,就示意碧石過來背老太太,“快,把祖母送回院子。
”
稻花疾步跟了上去,走到院門口的時候,轉身看向光頭:“李氏給我看好了,若是有人想帶走她,不管是誰,無需客氣。
”
聽到稻花發狠的聲音,顔家衆人都愣了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顔緻遠。
朱绮雲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擔憂,大妹妹如此不留情面、近乎公然的打臉公爹,可見心中有多麼的惱恨,公爹到底做了什麼呀?
“祖母,父親不會有事的,你别擔心。
”
顔老太太回了自己院子沒多久,就幽幽轉醒了,稻花連忙安撫道。
“你二叔他到底做了什麼?别瞞着我,你要不告訴我,我更會胡思亂想。
”
稻花見祖母一臉執着,有些遲疑,見大嫂送藥進來,當即說道:“祖母把藥喝了,我在告訴你。
”
顔老太太看了一眼稻花,掙紮着坐起,接過韓欣然端來的藥,‘咕噜咕噜’直接一口喝完:“你現在可以說了。
”
稻花無奈:“祖母,我說了,你可不要着急呀。
”
顔老太太點了點頭。
稻花看向韓欣然:“大嫂,麻煩你把大家都叫進來,我一并說了,免得大家亂猜。
”
韓欣然有些遲疑:“所有人都叫進來?”這樣做,是不是太不給二叔留臉面了?
稻花點了點頭,她知道大嫂的意思,不過,她才不在意她那好二叔有沒有臉呢,既然他敢做,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韓欣然見了,隻好轉身出去叫人。
很快,顔家上下都進了老太太屋子。
稻花将目光落到了顔緻遠身上:“我把李氏母子帶進府裡,二叔很生氣;要要審問李氏,二叔也很生氣,現在我就來說說我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
”
“從去年開始,李氏就在和蔣家的管事嬷嬷接觸,這次軍糧丢失,也是因為李氏将糧船的位置告訴了蔣家,這才有了父親下獄一事。
”
聽到這話,顔家上下都變了臉色,顔老太太則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稻花擔憂的看着她,猶豫着要不要在繼續。
片刻後,顔老太太卻睜開了眼睛,狠聲道:“繼續。
”
稻花隻好接着說道:“我審問李氏,是因為我讓人搜查了李氏的屋子,在她那裡找到了一些二叔收受賄賂的證據,擔心她把這些東西交給蔣家。
”
顔緻遠身子晃了晃,指着稻花:“你去搜查李氏的屋子?”
稻花擡眼看去:“我不應該搜查嗎?若是再晚點發現,你收受賄賂的證據怕是早已經到了蔣家的手中了。
”
“軍糧丢了,我們還可以籌集糧食補上,可二叔你收受賄賂的證據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可知會給顔家帶來什麼樣的災難嗎?”
顔緻遠擦了擦額頭上漢,冷笑道:“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了,是,我是收了些底下人送的東西,可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看着還在為自己開脫辯解的顔緻遠,顔老太太眼中的失望都快溢出來了:“丫頭,别管他,你接着說。
”
稻花:“二叔,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想的,竟把自己的把柄交給一個外室保管,你是有多相信她呀?”
“可惜,你信李氏,可李氏卻在防着你,特意将你霸占他人田産和買賣戶籍的證據交給了她哥哥保管,你說,若有一天你對不起李氏,她會如何對你?”
顔緻遠滿臉不敢相信:“你胡說八道。
”
稻花嗤笑了一聲,都懶得在繼續多說。
顔緻遠見了,身子晃了晃,賄賂見不得光,他不好帶回家裡,所以才放到李氏那裡的。
李夫人顫抖着問道:“怡一,那李氏可就有将你二叔的那些把柄給蔣家?”
稻花連忙說道:“沒有,都被我給搜出來了。
”
聞言,李夫人松了一口氣,手腳有些發軟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稻花看向衆人:“事情就是這樣,告訴大家,也是讓大家心裡有個數,不是我不敬長輩,而是二叔做了損害顔家的事,我不得不出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