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張華涵像平時一般,早早的就起來了,先去給張老太太請了安,然後就去了梧桐院。
張老太太屋裡,張家女眷看着張華涵離開,面上的神情都帶着些嘲弄。
“咱們家的五姑娘真是個沒福氣的,有那麼一個顯赫的外祖家,偏偏攤上那麼一個死倔的母親,長這麼大了,愣是一丁點好處也沒沾到。”張家二夫人搖頭感歎了一句。
聽到這話,張家姑娘們都看了過去。
張二姑娘更是直接問道:“娘,都說大伯母的娘家顯赫,到底有多顯赫呀?”
張家大人擔心小輩們嘴巴不牢,出門亂說,除了張家大爺,其餘小輩都不知道顔家真正的情況,張大姑娘也是前些天偷聽到張老太太和張大老爺的談話,才了解了一些。
張二夫人剛想開口,就被張老太太嚴厲的給瞪了一眼,隻能讪讪的笑了笑。
張二姑娘仗着得張老太太的寵愛,摟着張老太太的胳膊撒嬌:“祖母,顔家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問一問都不行嗎?”
“以往外出做客,就有夫人問我們顔家的事,可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隻能傻傻的站着,可丢臉了……”
張三姑娘接了一句:“提都不能提,難不成顔家還能是皇親國戚?”
這話一出,屋子裡的幾個大人面上的表情都變得微妙了起來。
顔家可不就是皇親國戚嗎!!!
張家,在大夏連号都排不上的商賈之家,娶了顔家正宗的嫡女,哪怕是個和離過的,那也絕對是張家高攀。
商賈家的姑娘,眼力見兒還是有些的,看到張老太太和張二夫人、張三夫人異樣的沉默,心裡都不由咯噔了一下,尤其是稍微多知道一點情況的張大姑娘,差點有些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這一刻,張家姑娘們滿腦子都是,顔家真的是皇親國戚?!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張三夫人看了看張老太太,笑着出聲打破了沉默:“要我說呀,五丫頭也是心性堅韌之輩,沒準說不定哪一天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張二夫人可沒這麼樂觀:“就大嫂那性子,那一天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說着,期盼的看着張老太太,“母親,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幫幫五丫頭呀?親生的母女兩鬧得這麼僵,瞧着也不是個事呀。”
張老太太斜了一眼張二夫人:“你想怎麼幫?”
張二夫人神色一僵:“兒媳這不是在和您商量嗎?”
張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聲。
她知道兩個兒媳心裡在想什麼,看到大丫頭能嫁給縣長家的嫡長子,她們也心動了。
二丫頭和三丫頭現在都開始議親了,若隻以張家的關系,雖也能說上一門不錯的親事,不過選擇範圍卻隻限于商賈之中。
商賈富是富,可卻沒有地位,對上官員時,永遠都是低頭的那一方。
可官宦人家就不一樣了,哪怕隻是七品的縣長,那也掌了一縣的權力,但凡在這個縣生活的人,都得聽縣長的。
就拿青石縣來說,張家雖是首富,可面對縣長,也得小心恭敬的賠笑,更别提知州、知府這些更大的官員了。
身為祖母,她自然是希望孫女們各個都能有個好歸屬,可是這不是她們想就能辦成的。
梧桐院那位從嫁入張家起,就恨急了老大,她怎麼可能為張家謀劃?
如今她是不敢想這個了,她隻要那位能稍微記着點五丫頭就好了。
五丫頭到底是張家的姑娘,她好了,家裡的兄弟姐妹也能跟着好。
見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還有些欲言又止,張老太太哼聲道:“你們要是有能耐勸說那位,我也不攔着你們,你們自便。”
聞言,張二夫人和張三夫人都一臉失望。
之後,張老太太也沒心腸說其他的了,就讓衆人退了下去。
一出院子,張二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張二夫人問道:“娘,顔家真的是皇親國戚?”
後面四個字,張二姑娘說得很輕很輕。
張二夫人看了一眼張大姑娘,又看了看其他人,想到姑娘們已長大,都知道輕重了,想了想,雖沒正面回答,但也說了一句:“顔家的事不許在外頭亂說,要不然,可是會受家法伺候的。”
這一下,張家姑娘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個個的臉上全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大伯母(母親)的家世竟這般強大,強大到她們連想都不敢想!
皇親國戚這種身份的人,她們隻有在看戲的時候見戲子扮演過,萬萬沒想到真的能和這樣的人家沾親
衆人散後沒多久,張家幾個主子都收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顔怡樂留張華涵在梧桐院用午飯了!!!
并且,還派了貼身大丫鬟教導張華涵禮儀規矩。
這消息一出,就是前院的張大老爺都愣了好一會兒。
張老太太愣了片刻,便露出了一臉的笑意:“那位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親生女兒。”
放不下好啊,放不下她就會為五丫頭謀劃。
以顔家的家世,五丫頭哪怕出身商賈,也會大把的世家公子排着隊求娶的,嫁入高門并不是難事。
顔家雖顯赫,可到底是外祖家,五丫頭日後不管嫁到了誰家,終究還是要靠張家撐腰的。
如此,她還能不提攜自家兄弟姐妹?
這一刻,張老太太由衷的希望張華涵能嫁得好,她好了,張家自然能跟着受惠
從梧桐院出來,張華涵腦子都還有些發懵,完全沒想到母親會派安靜姑姑親自教導她禮儀規矩。
雖然這次還是沒見到母親,雖然在屋子裡練習了一天的走路,走得她雙腿發軟,可此刻,張華涵仍然滿心歡喜。
母親終于願意理她了!
而且,還讓她日後天天都來梧桐院。
采薇看着淚眼盈眶的張華涵,也為她高興:“姑娘,今天的午飯、晚飯你都是在大夫人這裡吃的,奴婢相信,總有一天,你就能和大夫人一起用飯的。”
張華涵眼中也浮現出了向往,期待道:“我也希望能有這麼一天。”
第二天,張華涵去給張老太太請安的時候,看到張二夫人、張三夫人和張家所有姑娘都比她早到了。
往常,幾乎都是她第一個到的,今天二嬸、三嬸和衆姐妹倒像是提起約好的。
張華涵知道她們來得這麼早,不過就是想問問她昨天在梧桐院的事,心裡有些厭煩,給張老太太請了安,略微坐了坐,就起身告退。
張二夫人立馬笑道:“五丫頭,走那麼急做什麼,你大姐姐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你們姐妹理該好好聚在一起談談心才是。”
張華涵看了她一眼,淡笑道:“二嬸,母親讓我日後天天都到她院子裡去聽訓,去晚了恐不好交待,還請二嬸恕罪。”
張二夫人神色一頓,驚訝道:“天天都去?”
張華涵點了下頭。
張大姑娘忍不住了,問道:“天天學禮儀規矩?”禮儀規矩哪裡用得着天天學?
張華涵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張大姑娘又問:“那你昨天都學了些什麼?”
張華涵不喜她的問話方式,不過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知道要是不說點什麼,這些人會一直不斷的纏着自己:“也沒别的,就是練習走路。”
“走路?”
張二姑娘驚訝的叫出聲:“五妹妹,你可别拿話哄我們,走路誰不會呀,哪裡需要練習一整天的?”
說着,哼了哼,“你騙我們也就算了,可祖母還在這裡呢。”
張華涵凝眉看去:“二姐姐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說着,看向張老太太,“母親對我的教導,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祖母若是也不相信,可派人去梧桐院詢問。”
張老太太瞪了一眼張二姑娘,笑着看向張華涵:“瞧你這丫頭,怎麼還當真了,你二姐姐和你玩笑呢,她呀,就是這麼個人,你是個好孩子,快别和她一般計較了。”
張華涵的眉頭當即擰成了疙瘩,雖說她早就不對張家衆人抱期望了,可對于祖母這和稀泥的方式,還是反感得不行,也不多說,直接道:“祖母,那我就先去母親那邊了。”
看着張華涵離去的背影,張二姑娘哼聲嘀咕了一句:“瞧把五妹妹能的,大伯母不過才留了她一天,她就這樣不把祖母放在眼裡了。”
張老太太頓時瞪了過去,隻把張二姑娘看得縮了縮脖子。
“哼!”
張老太太滿臉嚴肅的看着張家衆姑娘:“你們愛奚落編排五丫頭,以前也就算了,可從今天起,你們必須改變對她的态度。”
“姑娘家最要緊的就是終身大事了,和五丫頭交好,你們虧不了。”
直到張家衆姑娘都點了頭,張老太太才收回視線:“剛剛五丫頭沒有說謊,官宦人家的規矩禮儀素來嚴苛,一言一行都有着嚴格的标準。”
說着,看了看張二姑娘。
“日後不懂的、不知道的事,不要随便亂說,你已經大了,不要把無知當直率,這樣隻會惹人笑話。”
張二姑娘面色白了白,低聲認了錯。
雖認了錯,可她并沒有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走路練習得再好,還能走出好來不成?
不僅她,就是其他人也覺得張老太太有些小題大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