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村民們一陣勸說,許貴甩開衆人的手,指着陸荷花道:“你給我等着,我回頭再收拾你。”
話說完,罵罵咧咧的走了。
幾個婦人們,又勸了陸荷花幾句,無非就是讓她忍一忍,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
陸荷花垂着眼一聲沒吭,心裡卻是一陣譏诮,即便她想好好過日子,但許貴卻不是能好好過日子的人,想到這些,她就隻覺得生無可念。
衆人勸說了幾句,各有各的事要忙,便都走了,陸荷花也慢吞吞的準備回家。
才走出幾步遠,便見樹蔭下一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面色頓時就是一冷,不準備搭理,一聲沒吭,徑直從她身旁走過。
卻不想,許紅鸾先開口了:“剛剛我都看見了,那許貴下手,當真不留情面。”
“别人的家務事,跟你可沒有關系。”
“是啊,跟我沒關系,我就是看個熱鬧。”許紅鸾啧啧了兩聲道:“那許貴可真不會憐香惜玉,瞧瞧你,咱們全村第一美人呢,如今落成這般模樣。”
她還記得,當初陸荷花自稱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再看看現在,日子過得不如意,再漂亮的花兒,也很快就凋謝了。
“我跟你有那麼大的仇恨嗎,以至于現在看我笑話?”陸荷花冷聲問道。
“怎麼就沒有,你忘了之前怎麼罵我來着,我本來一番好心,想跟你做朋友的,結果你翻臉不認人,把我當仇人對待,還指望我繼續拿你當朋友呢?”許紅鸾一臉不屑道。
“你跟文遠哥的親事沒成,聽說是文遠哥瞧不上你,你就把火氣朝我身上發?”陸荷花笑了一下,道:“文遠哥那麼好的人,沒看上你是對的。”
要娶個這樣的女人回去,文遠哥這輩子怕是要被她害慘了。
許紅鸾聽到這話,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你說什麼,趙文遠還看不上我,是我看不上他好吧,一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迂腐得很,我才看不上他呢!”
就趙文遠那樣的,動起手來,怕是都挨不住她一拳頭,她怎麼可能會看上這樣的人,不說别的,就他那張臉,也太平凡了些,跟陸長風這個主角可沒得比。
當然,她現在也還沒有見過陸長風,倒底長得如何模樣,但書中描寫的他,能文能武,如谪仙一般的人物,連京城的世家貴女們,都對他傾心不已,是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人。
然而陸荷花卻是壓根不信她的話,冷哼一聲,道:“你别不承認,分明是你得不到他,所以才這麼在背後說人壞話,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人就是表裡不一。”
說一套,做一套,兩面三刀,她心裡無不惡意的想着。
許紅鸾簡直覺得對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怎麼就聽不懂她的話,她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她還這麼自以為是。
索性她也不辯解了,輕哼了一聲,道:“随你怎麼說吧,你再怎麼護着趙文遠,你也嫁不成他了啊!”
“聽說他就要去應試了,以他的才學,大概很快就能取得秀才的功名,回頭再考個舉人,再中個進士什麼的,啧啧,越發的高不可攀,你以後怕是連見他一面都沒機會能見上了,哦對了,我聽說京城那邊,流行什麼榜下捉婿!”
她說着,眉眼一轉,笑道:“知道什麼叫榜下捉婿嗎,就是那待嫁的姑娘家裡,直接去榜下搶個女婿回家成就好事,我思量着,趙文遠這樣沒娶妻的,最是合适。”
“你懂得可真多,但這樣的好女婿,也落不到你家。”
陸荷花忍着心痛,神色平靜的回了她一句,随即擡腳就走。
許紅鸾見怎麼都說不清楚了,不由恨恨的罵了一聲,但随即又覺得,跟個無知村婦沒什麼好計較的,實在有損自己的格調,打算以後再也不搭理這麼個蠢人。
陸荷花回到家裡,腦子裡不時想到許紅鸾所說的話,文遠哥就要中秀才了,以後還要做官,會被人搶去做女婿……
心裡悶悶的,一坐就是大半天,天色灰暗時,她感覺肚子餓,想要去做飯,但揭開米缸一看,裡面竟是一粒米都沒有了。
她不由又悶悶的坐了回去,她怎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一時不免悲從衷來,潸然淚下。
不知坐了多久,許貴回來了,走路跌跌撞撞,說話含糊不清,帶着一身的酒氣。
“家裡怎麼這麼黑,連個燈都不會點嗎?”
“冷清清一點人氣都沒有,飯也沒做,打算餓死老子嗎?”
一個酒壇子放到桌上,摸索着點亮了油燈,油燈亮起時,才看見旁邊坐了個人,頓時吓得他酒醒了大半。
“你是死人啊,不會說話嗎,悄沒聲息的坐在這裡,是想吓唬誰?”許貴氣得大罵出聲。
陸荷花坐在那裡,沒有理他。
但許貴卻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她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沒招他沒惹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他又動手打她,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這日子可還有什麼好過的,文遠哥要走了,他将有份大好前程,還會娶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爹、娘、二哥,還有長生,他們也都不在了,若他們還在,肯定不會看着許貴欺負她的,是了,還有二哥的腿,就是被許貴打瘸的,也正是因為傷了腿,二嫂才會和離,二哥才會醉酒……
這一切,都是因為許貴!
她擡眼看了過去,許貴已經偏偏倒倒的往屋裡走去,想是喝了不少酒,這會兒人都不太清醒,走到床邊就倒了下去,随即響起了呼噜聲。
陸荷花緩緩站起身來,悄沒聲息的走進廚房,随後又悄沒聲息的走出來,隻是再出來時,手裡握了一把菜刀,那刀在油燈的映照下,泛着冷光,而她的眼中,卻是帶着兇光。
她神色平清的朝着屋裡走去,見到床上睡得跟死豬一般的男人,提起手中的刀,猛的朝着他脖子上砍去,一刀接一刀……
床上的人,隻發出了一聲慘叫,便沒了聲息。
她扔下了刀,一臉木然的走出去,提起那半壇子酒,一手拿了油燈,将酒撒在了床上,随後油燈也扔了過去。
做完一切,她也沒有離開,隻眼睜睜看着面前大火熊熊而起。
“着火了,着火了……”
左鄰右舍見到火起時,便趕着來救火,隻是待到火勢撲滅,也隻是從屋裡擡出兩具焦黑的屍體,其中一具頭和身體,還是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