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5
溫卿赟笑着看向喬義哲,“我不是糾纏在一件事上過不去,我是糾纏在一個人身上過不去。我試過放手,也試過找别的人,可是都不行,不管我怎麼努力适應,都不對勁。”
喬義哲本來還有胃口,一來一往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也吃不下了,“我和鄭毅交往的時候,會自暴自棄地認定我就是這種運氣,不會有誰特别喜歡我,我也不會特别喜歡一個人,大家隻不過是湊在一起消磨寂寞,可事情總有峰回路轉……”
溫卿赟的笑容漸漸就沒有一開始那麼自然,看上去竟有些可怖,“你想說周先生是你的峰回路轉?”
喬義哲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實話實說,“我隻是勸你不要太早下結論,也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溫卿赟搖頭輕笑,“你自以為兩情相悅,所以嘲笑我的愛情?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狠心,能把自己的過去扔的一幹二淨,大多數人都像我一樣,對愛過的那個不可替代的人執着,周先生和洛先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你真的一點也不懷疑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周沐仁和洛斐然的事雖然算不上機密要事,可也不是什麼人都知道,溫卿赟是怎麼略知一二的?
喬義哲一皺眉頭,“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周先生之所以選擇你,也隻不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結果,因為他最愛的人不愛他了,他沒辦法挽回才将就在次選上,就像我當初被迫跟妞妞的媽媽結婚是一樣的情況。”
話說的極端了一點,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畢竟喬義哲自己也曾經這麼懷疑過。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溫卿赟說的沒有錯,他的兩情相悅也不過是那個人退而求其次将就的結果。
短暫的悲觀之後,喬義哲又馬上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能被溫卿赟的幾句話就影響心境;這個人向來以玩弄人心為樂,要是被他牽着鼻子跑才是犯傻。
溫卿赟看到喬義哲眼裡的鄙夷,“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還是你明知我說的有道理卻不想承認?幹淨利索的要一個了結怎麼樣,省得一輩子都陷在困局裡患得患失。”
喬義哲不明白溫卿赟所謂的一個了結是怎麼樣的了結,他就自欺欺人地認為他隻是說說而已。
一整天過得無驚無險,直到兩個人吃過晚飯,溫卿赟提議開車出去兜風。
喬義哲明明預感不祥,可他還是跟着去了。
直到溫卿赟把車開到崔斯丁酒店。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沒有演出的時候,洛先生每晚八點準時在酒店院子裡散步。”
“所以呢?”
“所以我幫你認清事實。”
“你把車停到後院就是為了等……”
喬義哲話音未落,溫卿赟就把車子開出去,兩隻眼睛直直看着車前方,神情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狂蠻。
喬義哲喉嚨一啞,喊溫卿赟“踩刹車”時的聲音像極了生鏽的鐵。
千鈞一發之際,溫卿赟扭頭對喬義哲一笑,伸手把他的安全帶扣按開了,緊接着就是一個急加速和一個轉彎刹車。
喬義哲大腦一片空白,有什麼東西撞到車子,發出一聲悶響,天旋地轉,短短的一瞬,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人在有過一次瀕死的經驗之後,就會本能地對死亡生出比常人更強烈的規避心理。
感受到痛以前,他已經控制不住全身的顫抖。
酒店的工作人員在第一時間沖出來報警叫救護車,有什麼人吆喝着圍過來了。
皿液流回腦子,喬義哲終于意識到他們的車子翻了一個個兒,疼痛的源頭是他被撞碎的玻璃窗劃破的胳膊。
溫卿赟解開安全帶,從駕駛座上爬出來,到副駕駛拉喬義哲。
喬義哲被整個拖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離他們不遠處圍着的一群人。
他全身的皿液都凝固了,連呼吸都錯了一個節奏,“你撞到人了是嗎?”
溫卿赟頭上擦破了皮,染着淡淡的皿迹,“噓。”
喬義哲用盡全身的力氣對溫卿赟嘶吼一聲,“你瘋了嗎?你解了我的安全帶,又去撞人,你瘋了嗎?”
酒店的工作人員聽到喬義哲的叫聲,終于也跑來關注兩個肇事者,有急救員對喬義哲受傷的胳膊做了簡單處理。
喬義哲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洛先生怎麼樣?”
急救員被問的一愣,“先生怎麼知道受傷的是洛先生?”
喬義哲轉頭看了一眼溫卿赟,目光極緻冰冷,溫卿赟的臉上卻還帶着優雅的笑容,“洛先生這麼有名,誰不認識。”
急救員眉頭都皺緊了,“這麼黑,居然也能看得清人臉?”
喬義哲滿心無力,一點也不想解釋自己,他現在隻想知道一個結果,“洛先生到底怎麼樣了?”
急救員頭也不擡,“洛先生除了胳膊有骨折的迹象,身體沒有大礙,不過還要去醫院檢查以後才知道。”
周沐仁和救護車幾乎同時到達,他沖過來的時候人還在氣喘,“我聽說你出了車禍,你怎麼會跑到賓館的院子裡出車禍?你受傷了嗎?嚴重嗎?”
喬義哲無力地擺擺手,“我沒事,你去看洛先生吧。”
“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說沒事?快上救護車。”
周沐仁看到坐在喬義哲旁邊冷笑的溫卿赟時,才突然反應過來,“你說斐然,斐然怎麼了?”
“誰通知你過來的?你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周沐仁看了一眼溫卿赟,“他隻說你出車禍了。”
喬義哲輕輕歎了一口氣,“洛先生也出車禍了,他現在就在圍着的那一群人裡。”
周沐仁如遭雷擊,人也完全發了懵,“你說什麼?斐然怎麼了?”
喬義哲還來不及答話,周沐仁已經轉身沖進人群裡了。
溫卿赟把喬義哲拉上救護車,“你上次出事的時候,他跑到後台見的人也不是你,他是先确認了洛斐然沒事,才跑到醫院看你的。”
他到底是在哪裡裝的監視器,又是通過什麼人才知道這麼多的事。
喬義哲心灰意冷,靠在車廂裡一動不動,“所以你想說什麼?為了證明我在他心裡一錢不值,你解了我的安全帶,開車撞人,你是反社會人格?”
溫卿赟擡手對喬義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喬義哲隻想一巴掌抽到他臉上。
他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隻對救護車的急救人員說了句,“這裡還有兩個傷員,不能為了等洛先生耽誤下去。”
急救人員又同洛斐然确認了一次,洛斐然的胳膊的确是骨折了,他不肯去醫院處理,隻叫ncm的工作人員定了一張最快回國的機票。
救護車隻能開走,車一貫,兩個急救員就小聲議論,“鋼琴家的胳膊不是什麼人都能治的。”
“他不信任南瑜的醫生無可厚非。”
周沐仁沒注意喬義哲離開了,他隻顧着和兩個工作人員帶洛斐然去機場。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落地,洛斐然進了手術室,周沐仁才沉下心給喬義哲打電話,“怎麼會出這種事故?”
喬義哲的胳膊傷口很深,好在創面整齊,處理縫合一切順利,他留在醫院觀察了半夜,又打了消炎針才放出來,回到家睡不到三小時就接到了周沐仁的電話,人還沉在麻醉劑裡面沒有完全解脫出來。
迷茫中,他壓根也沒聽清周沐仁說了什麼,就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周沐仁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沉默半晌才又問了句,“你的傷口怎麼樣?”
喬義哲盯着閃亮的屏幕看了一會,鬼使神差就按了挂斷鍵。
周沐仁以為喬義哲生氣了,愧疚之情漸漸代替了之前的混亂焦急,隔了半晌才又把電話打過來,結果這回接起來的就不是喬義哲本人了。
溫卿赟關好溫文的卧室房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周沐仁笑道,“周先生要興師問罪也該等些時候,義哲縫針打吊瓶搞到半夜,他才睡了兩小時。”
周沐仁一聽他的聲音就憤怒的無以複加,“你們怎麼會跑到崔斯丁酒店,又怎麼會這麼巧撞到洛斐然?”
溫卿赟呵呵兩聲幹笑,“周先生懷疑昨晚的事故是我和義哲刻意而為之?我已經同警察做完筆錄了,确定是意外,周先生有什麼問題可以去警局問清楚。”
周沐仁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沉靜,“洛斐然究竟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之前對他的車潑紅油漆的人也是你?”
溫卿赟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周先生沒有證據不要随便冤枉人。我跟洛先生無冤無仇,怎麼會對他的車潑油漆,更不會故意開車撞上他。就算我把義哲受傷差點死掉的賬記到他頭上,可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不會做出這麼幼稚的報複之舉。”
周沐仁脊背一陣惡寒,“你做了什麼,你對義哲做了什麼?”
“你問的話真奇怪,我和義哲十年前就在一起,他的每一個第一次都屬于我,我這麼喜歡他,對他好還來不及,怎麼會對他做什麼。也請周先生認清你自己的感情,不要因為得不到最想要的就屈就别人,誰也做不了誰的替身。”
周沐仁覺得兇悶的忍受不了,拿手機的手也有點發抖,“他會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隻是嘴上說說?他受傷的時候你不在他身邊,你的潛意識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另一個人,你覺得他還會相信你所謂的在一起?”
周沐仁手心冒汗,人也有點慌,“溫先生,這世上不止有情愛,我做的選擇跟我愛誰一點關系也沒有。”
溫卿赟隻是冷笑,“這種自我安慰的話說一百遍也成不了真的,我隻不過是幫你認清你的心,你心裡真正想要的是誰,請你好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