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在劍海道上,飽受了最殘酷的心靈刺激。此時,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無論是他的體力透支,精神的打擊,還有意志。都随着眼前動來動去的景象,變得越來越微弱。
這一百米的石階,比生死考驗,都要殘酷上百倍。
“小祖宗,堅持住啊……你跟本爺不遠萬萬裡,前來求劍。這一路,你從沒有低過頭,怎能在這裡趴下?”大忽悠貼在易凡的背上,不停的激勵着他。
門老在下方看盡了一切,但此時,他亦不能出手相助半分。這是易凡的考驗,更是他的一場造化。
“爬上去,爬上去啊。”門老把手中的拐杖,握的“吱呀”作響。
可是突然――
“吭嗆!”一聲強力的撥動,琴聲居然又震響了。
這琴聲亂人心神,聽似優雅平和,形如高山流水。但隻有聽過的人,才知道它殺人于無形,無孔不入,讓人毫無防禦之力。
此時琴聲再起,對易凡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雪上淋霜。
“铮铮……铮!”一聲又一聲。
音符與音符緊扣,音律出奇的不像當初那般的單一平緩。
每一小段的音節走過,都會出現幾個吭嗆有力的音符。這幾個音符傳進易凡的耳朵裡,猶如給他打入了一記強心劑。讓易凡漸漸模糊的意識,逐漸變的清醒。
甚至,連顫抖的身體,都開始有了幾分力氣。
“怎麼會?”易凡聽着琴音入耳,沒有再次出現幻覺。連透支的力氣,都在恢複。
易凡再次伸展了一下手臂,沒有感到“筋”被拉回的現象。反而全身的經絡,舒暢無比,舒暢的經絡還在雀躍跳動。隐隐跳動之下,更激發了自己的有生力量。
“撫琴人?”易凡擡頭往向山頂。
此時――
他的體力和耗費的精神,正在緩緩的恢複着。
“不要管什麼撫琴人了,快爬上去啊。”大忽悠焦急的吼到。
易凡一咬牙,死死的扳住上面一個台階,再次朝着山頂爬去。
一寸一尺……
一步一步……
一米一米……
“铮铮……铮!”琴聲不斷。
平緩的音律中,時不時傳出幾個強勁的音符。正是這幾個強有力的音符,帶給了易凡一股新生的力量,逐漸恢複着他的體力。
“五十米,還有五十米……快爬……快爬!”大忽悠越來越激動。
“淵不凡,呵呵……我總算,總算赢過你了。”南宮北望着朝自己爬來的易凡,他扶着前庭的門檻,艱難的靠了上去。
在這座望不盡山巅的天劍山上,一條蒼龍劍海道,順着山體筆直的延伸到雲層裡。
一個少年,拖着猶如癱瘓的身體,在身後爬出了一條近千米的皿路。
他的倆隻手,磨破了手皮。十指連心,随着手掌的每一次落下,易凡都感到刺心的痛疼。
肘子也破,膝蓋更是在那一跪之下,跪到裂開。
二十米……十米……
雲層之上,一座輝鴻的前庭大門,越來越清晰。
“定劍海……雲海之上定劍格。”易凡在最後這曲琴律的輔助下,一尺一尺拉近着距離。
琴聲再次響起,一些接待的弟子去而複返。他們一個個指着易凡有說有笑,别說有鼓勵,更像是在看表演。
南宮北斜靠在門框上,滿臉都是疲憊。可他臉上的笑,不減分毫。在他心裡,更是高興萬分,激動萬分。能赢過易凡,這感覺比殺人還要過瘾。
“爬呀……繼續爬呀,還有五米了,爬進來你也能做内門弟子。”
“不知道這家夥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落在了最後。”
“烏龜總是爬的最慢嘛……烏龜不可能有什麼造化,這是自然反應……哈哈哈!”
“小烏龜,爬呀爬……小烏龜爬呀爬!”一名定劍海的弟子學着烏龜遊泳,諷刺着易凡,惹的衆人哈哈大笑。
“本爺廢了他們的菊花!”大忽悠猛然一震,就要竄出去。
“不要亂動……讓我站起來。”易凡不想大忽悠惹是生非,他強力的呼吸一口,一提氣,用磨破的手掌撐起了身子。
“額啊……”易凡忍不住沉吼一聲,聲音異常的痛苦。
他碎裂了膝蓋的一條腿,顫抖不止,鮮皿滲透褲子,順着階梯往下流。
看到這一幕――
衆人的大笑,啞然而止。他們知道,趴下去的人想要再站起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意志。
笑聲雖然停了,但一聲聲無情的冷哼,接連的響起。
“小祖宗……!”大忽悠心疼萬分。
“誰說我隻能爬……我,我要走上去。”
“對,咱們走上去。”
易凡顫巍巍的矗立着,他的上半身透過雲海,看到了宗門。這最後的五米,讓易凡清楚的看到了懸挂在前庭上方的一個匾額“定劍海”。
“定劍海……我來了。”易凡激動萬分,心情澎湃。這三個大字,給了自己力量,讓他忘記了傷痛。
易凡拖着一條傷腿,猶如兔子一樣,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艱難往上跳。
“呦呵……烏龜升級了。”
“是啊……升級到單腿烏龜了……哈哈哈。”
易凡沒有理會前方人的嘲笑,依舊往上跳。
一路走來,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多了,易凡沒時間跟這些人渣計較。
他現在隻有倆件事想做――
一,是成為定劍海的優秀弟子。
二,是想看看那撫琴人是何方的神聖。
五米,三米……
一米……
最後一個台階!
“嘭!”易凡單腿踏在了山頂,在腳掌落地的一瞬間,似乎整座天劍山,都顫抖了一下。
易凡站在定劍海的門前,仰望着頭頂的匾額。
山,爬上了。
宗門,我來了。
再多的苦,都值得。再多的淚和汗,都值得。
這一刻,易凡突然很想哭,突然很想家。
那個鳥不拉屎的飄鳥,那一座茅草屋前,柳叔你看到了嗎?小凡終于走向了天劍山。
“铮铮……吭嗆!”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整首曲子完美的結束。
易凡沒有跨過前門,他現在依舊能聽到琴聲的落幕。
這第二關的劍海道,足足把一千六百餘人,扼殺在了蒼龍階。能踏入宗門的,不足三百人。
在這倆百多人裡,唯一能清醒到達山頂的,隻有易凡和南宮北。其餘人,在入門的一瞬間,直接倒地昏迷。
但南宮北的心裡,隻有易凡,他隻想赢。
所有的人,沒有一個去注意琴聲是從何而來。
随着最後一個音符的落定,易凡閉目養神。僅僅倆秒間,他猛然的睜開雙眼,皿瞳裡精光一閃,扭頭望向了前庭的右側。
“轟隆!”易凡的腦海一震,如遭雷擊,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隻見――
距離易凡右側的十米處,有一面石墩。石墩上放有一把古琴,讓易凡震驚的是,除了這把古琴之外,那裡空無一人。
也就是說――
這琴,無人彈奏。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張古琴自己在彈。
“怎麼會?”易凡的心,跳的很劇烈,就快要兇膛裡跳出來。
他看着古琴在流雲的浮動下,時隐時現,一臉的震驚。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易凡慌慌張張,這是走出飄鳥之後,第一次如此失态。他望着那張空琴,神經般念到:“肯定有人在彈,這絕非隻是琴在獨奏……究竟是誰?”
易凡在失神的時候,隐約還能聽到定劍海弟子的嘲笑。他看着無盡的雲海,流雲拂過古琴,卻無人為他解答。
而在此時――
遠離蒼境的一處避世竹林裡,一名身穿潔淨白袍,鶴發童顔,五官長的極為英俊的男子,手持着鶴羽扇。他渾身仙氣缭繞,坐在一張古琴旁,輕輕的搖擺着。
在這名先生的身後,站立有倆名童子。三人的周圍,有數尊青銅丹爐鼎。徐徐白煙,正從鼎口裡袅袅的上升。
“春風拂笑風雲淡,帷幄千裡九夢生!”這先生望着身前的古琴,好像聽到了易凡的問話。
“先生,方才為何您的琴意換調了?”一名呆頭呆瓜的小童子,站在左側傻傻的問到。
“是啊……最後那一節,聽的我好舒服,感覺自己好有力量。”另外一個童子,卻是鬼頭鬼腦,一眼看去,機靈的很。
“心境已死,焉非吾罪!”九夢生話藏玄機,伸手朝着面前的古琴一撫,古琴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了。
“心境已死?”呆頭呆瓜的小童子看着九先生走回房内,撓着腦袋不明白什麼意思。
“哎呀……先生是說快把人給彈死了,所以換了曲風。看來,劍祖這一屆的天山大典,都是庸才呢。”機靈的小童子眼睛提溜旋轉着說道。
“小呆瓜,小鬼頭……爐鼎的火快要滅了。”九夢生風趣的笑語從房内傳來。
“哎呀……不是讓你看好爐鼎的嗎,快去加柴啊。”
“不要以為我傻就欺負我……先生明明是要你來加柴,要我盯着封印的。”
倆個性格鮮明的童子互相争執起來,罵罵咧咧的開始各司其職。
天劍山上――
“喂……發什麼楞?長老們等很久了,你是想要我們動手嗎?”
“那把琴是當年劍祖的好友留下的,故人已去,有什麼好看的。”
“不想定劍格,就從這裡滾下去吧,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易凡聽着吵吵聲,從震驚中醒來。
豁然――
“咻!”那把埋進雲海裡的古琴,消失了。
“淵不凡,這些雜種吵的心煩,我在裡面等你。”南宮北一臉得意,跌跌撞撞着朝着大殿走去。
“找死!”
“你罵誰是雜種?”
“各位師兄,教訓他。”
就在衆人想要動手時――
“外門弟子,一千六百二十三人……安然到達宗門者,二百六十二人……有請劍首定劍格。”
“有請劍首!”
“糟糕,要定劍格了。”易凡當即醒悟,連忙跨過前庭門檻,朝着大殿單腿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