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看着也别扭。

　　四爺是知道，凡是他的女人，沒有不想讨好他的。可福晉做來，怎麼看都别扭。

　　他不至于看不出福晉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

　　心高氣傲沒什麼，四爺不反對也不讨厭。

　　隻是這前後轉變太大，就顯得怎麼都不協調。

　　四爺很不習慣。

　　吃過晚膳，四爺喝茶，就看福晉還有沒有話說。

　　福晉縱然是個能言善辯的，可四爺不接茬，她也是一個人說不起來。

　　四爺便主動問了問她的胎，其實四爺不問也知道，四爺對孩子都看重，怎麼會不管她的胎？

　　不過到底是福晉，該問的時候還是要問的。

　　“都好，胎像也穩固，這孩子也算乖了。”福晉一臉幸福：“臣妾也不求别的，就給爺生個小格格。如三格格那般活潑就好。”

　　話是沒毛病。

　　可四爺不信。

　　這就是假話啊。

　　福晉這樣的性子，絕不可能盼着生格格，她肯定想要嫡子。

　　再說起三格格，四爺可還記得前些時候福晉說三格格衣裳不好的話呢。四爺當時沒做什麼，過後賞賜雅利奇的時候，就特地叫針線房想着花樣給格格們做衣裳穿了。

　　四爺不厚此薄彼，三個小格格都是庶出的，四爺一樣疼愛。

　　自然有小的什麼，大的也有。

　　如今福晉想要活潑的如三格格那樣的格格，四爺一個字也不信。

　　既不信福晉想要格格，更不信福晉覺得三格格那樣好。

　　畢竟，三格格那樣性子，說實話，并不是貴婦們喜歡的。

　　隻是四爺自己喜歡，并不希望她改了罷了。

　　所以四爺不愛聽了，便道：“那你就好生養着。生兒生女不由人，福晉保重便是了。”

　　說罷，四爺就起身：“爺先走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福晉一愣，并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可四爺要走，她也留不住。

　　隻能恭送四爺了。

　　四爺出了正院，輕哼了一聲就往西院走了。

　　蘇培盛心裡好笑，得，再裝！

　　沒見西院裡如何得寵的？人家就不在不該說假話的時候說假話！

　　什麼要格格，呸！滿府裡都知道您要兒子，裝什麼大尾巴狼呢！砸鍋了吧？該啊！

　　蘇培盛一邊跟着四爺走，提着燈一邊想，西院裡才是高明呢。

　　蘇培盛是誰，他伺候四爺二十年了，來來回回見了多少主子奴才。

　　不說看人一個準吧，這些年接觸下來，該知道的也知道了個八成。

　　就好比當年，雅主子确實是迷路了撞見了四爺。

　　但是四爺是以為那位故意的。

　　可這沒事啊，後院女人想見主子爺嘛，出盡百寶都是正常的。

　　主子爺不計較啊。

　　這算一件主子爺以為的謊話吧？主子爺他不介意啊。就如今您問他，他保準得覺得那會子雅主子做得好呢！

　　可雅主子那回是無意，後來做的事裡頭有沒有撒謊和做戲的時候呢？

　　多了去！

　　蘇培盛看穿的多了去了。

　　可大家都是一樣的，都在這府裡過日子，哪來的那麼多真事？

　　該假就得假，該裝就得裝，該演戲也得演戲。

　　反正隻要不是對主子爺不利，蘇大公公也不管，管不着。

　　可您如今再問主子爺，主子爺可不那麼看。

　　在主子爺眼裡，西院那是個正經的小白花兒。

　　受不得一絲風吹雨大，哪會說假話啊！被欺負了都不敢告狀的。就算是說了假話，那也是因為受了委屈，或者是有苦衷的。

　　這才叫厲害呢！

　　你是什麼樣的人，叫主子爺以為你是什麼樣的人，這是本事。

　　就如今，西院裡有點事，主子爺不必人請自己就想着念着呢。

　　反倒是哪裡沒辦好，主子爺自己就着急了。

　　他心裡都沒有說叫雅主子自己辦事的想法了。

　　可雅主子這樣一個在主子爺眼裡就恨不能是閑雲野鶴的人，也沒說過一句就有個格格就成了而不盼着阿哥的話。

　　所以主子爺能信了正院的邪？

　　隻會覺得福晉裝模作樣的做作，這不，就不愛留下了。

　　西院裡，雅利奇以為四爺留宿正院裡了，所以吃完晚膳跳繩結束後，就洗澡去了。

　　所以，四爺又又又又又又一次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小格格。

　　常年見，真心不奇怪了。

　　四爺于是就笑了起來，真是覺得好笑。

　　似乎這幾年就這麼……看着她随意的樣子就過來了。

　　雅利奇茫然不知道四爺笑什麼，就歪頭看四爺。

　　四爺走來，将她臉捧起來，将小嘴都擠在一起了，越是看，就越是覺得可愛。

　　跟三格格一樣的可愛。

　　四爺低頭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傻乎乎的。”

　　雅利奇……

　　她還沒下地請安呢，就被四爺捧住臉，還說她傻，哪裡傻？

　　“爺怎麼來了？”雅利奇掙脫四爺的手問。

　　四爺背着手，感受手上那柔軟溫暖的感覺，還捏了捏自己的指間：“孩子們睡了？”

　　“是呀，這會子了嘛，也許三格格沒睡着，纏着奶娘講故事吧。”小丫頭探索世界的心誰也攔不住。

　　“嗯。爺去看看四阿哥。”說着，四爺就轉身。

　　四阿哥已經睡着了，側身撅着小屁股睡得呼呼的。

　　四爺看了看，又摸了摸被子，見已經換了一床。

　　适合秋日裡用了，榻上還疊着毯子和另一床，以防萬一的。

　　雖然四阿哥半夜想要尿尿就會醒來，但是小孩子嘛，難免有失手的時候。

　　萬一尿濕了，那是一秒也不能叫主子受罪了，得趕緊換了。

　　床頭的櫃子裡，四阿哥的肚兜，小衣裳都是放着的。

　　四爺看了看滿意點頭，又低聲問：“阿哥夜裡吃不吃奶？”

　　“回主子爺，如今夜裡不吃了，早上吃一回，白天三回，睡前再一回。雅主子叫奴才們搭配了羊奶，四阿哥很喜歡。”奶娘吳氏忙上前解釋：“主子是問過太醫的，說是羊奶好克化，正好四阿哥不太喜歡牛乳。”

　　“嗯，好生伺候着，别叫他着涼，也别叫他上火。”四爺說着又道：“你們伺候的好，明兒去領賞吧。”

　　兩個奶娘忙謝過四爺，恭送四爺走出去。

　　等四爺走了，吳氏和李氏兩個奶娘才松口氣。

　　四阿哥四個奶娘，都是漢人姓氏，但是其實都是正黃旗裡的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