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封行朗還能看到和聽到叢剛跟菲恩在自己面前争吵着什麼;
但随着菲恩所說的緻幻劑在身體裡擴散開來之後,封行朗感覺眼前的一切慢慢在重疊,然後不由自主的去勾起記憶深處那些塵封已久的片斷。
沖天的火光,夾雜着玻璃耐不住高度而爆裂的聲音;
空氣裡彌漫着刺鼻的燒焦糊味,有木制品的,有電纜塑膠的,甚至還有人的!
“哥……哥……你快走……快走啊!你一定要跟我們一起!别讓……别讓我一輩子都欠你的!”
突然,封行朗跌跌撞撞的朝靠身在承重柱上的菲恩奔了過來。
在緻幻藥劑的作用下,封行朗已經開始産生的幻覺。
紮根在他心靈深處的,是大哥封立昕舍命就他的片斷。
再然後,菲恩白淨的臉,從封立昕變成了林雪落,手裡似乎還拿着一個玻璃器皿。
“林……雪落!林雪落……你……你真的打掉了我們的孩子?你這個惡婦……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它是……它是我們共同的孩子啊!”
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片斷,一個接一個的躍然腦海裡,封行朗痛苦的揪扯着菲恩的衣領,流下哀鳴的眼淚來……
這些片斷,都是深刻在封行朗記憶深處的;這一刻的緻幻,讓封行朗再次回憶起來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封行朗……封行朗!”
叢剛實在受不了如此悲鳴中的封行朗,便上前來想讓菲恩停止,“菲恩,别再折磨他了!快讓他停下來!”
突然,悲鳴中的封行朗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叢剛……叢剛……别死……你不能死!老子不許你死!”
封行朗突然聲嘶力竭的吼叫,讓叢剛整個人都揪疼了起來。
本想去扣押菲恩的叢剛,改為擁抱住了封行朗。
“朗……封行朗,你醒醒!我不死……我聽你的!你不讓我死,我就不死!”
“蟲子……别死!别留下我一個人……他們都是要依靠我的人……你是唯一一個我能依靠的……求你别死!”
封行朗回抱住叢剛,看着他那層層疊疊且恍惚的臉。
叢剛将封行朗擁在懷裡,輕輕拍撫着他顫抖的肩膀,“我答應你:你不讓我死,我就不死!我會一直陪着你,讓你依靠!”
感覺到自己的懷抱一沉,“封行朗……朗!”封行朗的已經昏厥了過去。
“太好了,跟我預料的一樣!快……快把他扛進理療室!”
菲恩推測對了:封行朗的昏厥,果然是悲痛引發的。
叢剛沒讓任何人觸碰昏厥的封行朗,他一個人将昏厥的封行朗扛進了理療室。
看着平躺在手術台上,一直時不時泣意哽咽一下的封行朗,叢剛是心如刀割。
叢剛用指腹替封行朗擦拭去滾落下眼角的淚水,低低的輕喚着他:
“封行朗,沒事兒了……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毛蟲子在呢!”
菲恩快速的給封行朗先抽好需要化驗的皿液後,才給他做了進一步的全身檢查。因為他擔心過度同哀的叢剛會不允許他抽封行朗的皿。
四個小時後,菲恩拿着檢測報告再次走進了理療室。
他帶來了結果,但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叢剛守在封行朗的身邊,寸步沒離開過。
“結果……出來了!比想像中的……要糟糕一些!頌泰先生,您要有個心理準備!”
菲恩站在叢剛的身後,有些畏懼,卻也奈何。
欺騙叢剛的代價,他承受不起。所以他隻能坦誠相告。
“說吧!不用隐瞞我什麼……不然隻會适得其反!這你懂!”叢剛冷聲。“檢查結果是這樣的:TK5藥劑的作用原理,其實是延長決定壽命長短的細胞端粒。端粒是可以保證我們細胞染色體完整和促進細胞分裂平衡的一種物質,它可以保證新生
細胞不斷分裂并且與老化的細胞數量持平,又或者高于老化的細胞數量,那樣就可以維持年輕态!但正常情況下,随着年齡的增長,端粒受到了磨損在不斷的變短……”
菲恩暫停了下來,換了口氣緩緩的繼續說道:“可能是因為封行朗的童年一直處于某種陰影之下,他記憶深處堆積的,都是哀傷的片斷……直接導緻他在使用TK5藥劑之後,每次哀傷時,都會喚醒記憶深處堆積的這些
悲傷片斷……從而滋生起一種生物酶!這種生物酶會加劇細胞端粒的磨損……TK5藥劑為了遏止這個生物酶對端粒的破壞,就會讓身體以昏厥過去的方式來阻止!”
叢剛靜靜的聽着。
良久才問上一句,“那需要怎麼解決?”
菲恩的神情黯然了下去,“暫時我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這樣的情況有可能……有可能會伴随封行朗的一生!”
一聽到菲恩說這樣的情況要伴随封行朗的一生,叢剛整個人都憤怒了;他飛沖過來,一下子把菲恩推抵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是麼?那封行朗每昏厥一次,我就讓你跟着生不如死一次!”
叢剛低厲着。那模樣駭人如地獄的撒旦。
“還有……還有最後一種解決辦法,就是……就是給封行朗打緩解劑!三針緩解劑之後,TK5藥劑就會失去作用……封行朗就會恢複原來的樣子!正常衰老,正常死亡!”
菲恩連忙說出了最後一種解決辦法。也是最無奈的一種解決辦法。
“三針緩解劑?正常衰老……正常死亡……”
叢剛喃喃一聲,“準備六支吧!”
“六支?”
菲恩着實一怔,随後便明白了叢剛的用意:“頌泰先生,TK5藥劑在你身體中吸收得格外好,你是所有試用者中最完美的一個!你不用打緩解劑的!”
看着昏厥中的封行朗,叢剛淡淡一笑,“他如果死了……對我來說,多活一秒都是多餘的!”
菲恩:“……”
菲恩突然就淚目了!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想說!
他沒有去勸說叢剛什麼,因為他能理解叢剛做出的這個決定!
六支緩解劑被送了進來,菲恩卻悲傷得無法自拔。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研究成果就這樣付之一炬了,菲恩有些接受不了,便蹲身在理療室的門口失聲痛哭起來。
突然,菲恩止住了哭,他還想為自己的研究成果做最後的挽救。
于是,他突然站起身來,立刻朝外間奔了過去。他是去找封小蟲的。
封小蟲和叢安安焦急的等在理療室外間的除菌門外。
“菲恩,我爹地怎麼樣了?昏厥後還沒醒嗎?我大蟲是不是很難過?大蟲都還沒有吃晚飯呢!”
對于時不是就來個昏厥的親爹,封小蟲也挺無奈的。讓渣爹平日裡鍛煉身體,他從來都不聽的。都快要懶成豬了。
“小蟲,替我做一件事兒:把這個小針紮在你爹地身上!”
菲恩将一枚微型針頭遞送到封小蟲的面前。
“這是什麼?毒藥麼?”
封小蟲皺眉冷哼,“你該不會是想謀害我爹地吧?大蟲不會放過你的!”
“……”菲恩有些無語,“這不是毒藥!給你爹地紮一下後,他就會立刻醒過來!”
菲恩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效果,但他就是想試一試。
“紮一下我爹地就會醒過來?真的假的?這東西有這麼神奇嗎?”
封小蟲蹙眉問,“還是你又想給我爹地下什麼毒藥了?!”
菲恩二話沒說,直接把針頭紮進了封小蟲的胳膊裡,“你自己感受一下,沒有毒吧?!”
“我去……你紮我幹什麼?要紮你紮你自己啊!”
封小蟲蹦跳着彈開了。卻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且心跳加快起來。但整個人還是蠻爽的,像是要起飛了一樣。
菲恩換了個針頭之後,再次遞來給封小蟲。
“小蟲,你要是再不把你爹地紮醒,那你大蟲子又要跟着難過很久了!對了,你大蟲子還沒吃晚飯呢,看着他餓得很難受的樣子……”
菲恩知道封小蟲這孩子已經被叢剛養熟了。在小蟲子的心目中:他的大蟲子要遠比自己的親爹還重要。
“我去吧!”叢安安自告奮勇的拿過針筒。
“安安!還是我去吧!”
封小蟲從安安的手裡拿過了針筒,“我紮我爹地,我爹地肯定不會生氣的!”
“那你到是快點兒啊!我爹地還餓着肚子呢!你爹地一天到晚的惹事,還時不時的昏倒……真夠麻煩制造者!”
叢安安因為心切自己沒吃晚飯的爹地,便開始攻擊起了小蟲子的爸爸。
“不要這麼說我爹地嘛!我爹地也不想自己昏倒的!”
封小蟲扁了扁嘴,“再說了,也是因為大蟲給我爹地下了毒藥……我爹地才會在特定的情況下昏厥過去的!”
“好了!你不要磨叽了,趕緊進去紮醒你爹地吧!”
叢安安催促着封小蟲,“紮醒你爹地,他們倆個人就都可以吃晚飯了!”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就進去!速戰速決!”封小蟲立刻把針筒藏進了衣袖裡。
“小蟲子,你小心點兒,最好别讓你大蟲子看到!他……他情緒有些不穩定!”菲恩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被叢剛踹了一腳的他,還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