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之他們返回還需要一段時間,張鬆找了一戶人家讓於敏之等進去休息。劉永盛主動到廚房燒了些開水,為每人都倒上了一杯茶。
“張鬆啊,這一次,青鬆穀可是元氣大傷啊。”於敏之對坐在她麵前的張鬆說,“昨天是我情緒過於激動,沒有考慮清楚事情的後果,失誤啊。”
“不管怎麼樣,對殺周明庶與李成等人,我相信大家應該都能理解,畢竟是周明庶與李成圖謀不軌在先,死不認罪在後。”張鬆端起茶輕嘬一口。
“隻是這幾天穀裡穀外群情都是惶惶不安,像這黃南村,更是走得一人不剩,其他兩個村的情況怎麼樣還不知道,但我想也不會太好。這可是個大問題啊。”劉永盛憂慮地說。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張鬆皺了皺眉頭。
“周明庶這家夥太狡猾了,臨死時還不忘咬我們一口。”劉永盛道。
“是啊,隻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再怎麼咒罵周明庶也於事無補,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安撫穀內與三個村莊的村民。”於敏之歎了口氣道。
雖然已經拔除了周明庶這根久在她心中的刺,但因為拔這一下,給青鬆穀帶來的震蕩則讓於敏之很頭痛。
這時,於心之陰沉著臉與陳甲一同進入了屋裡。
“情況怎麼樣?”雖然從兩人的臉色看,就知道情況不妙,但是出於禮貌,張鬆還是問了一句。
陳甲看了於心之一眼,見於心之麵無表情,不想說話的樣子,便開口說:“比黃南村略好,都有人留下,但是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青壯年都進山去了。”
“你們有沒有問問他們,為何要離開村莊進山躲藏啊?”於敏之問。
陳甲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回答:“問過了,他們說昨晚有人到過村莊,告訴他們周明庶等人全部被殺了,青鬆穀裡所有與周明庶關係密切的人都被殺了,還說夫人說過所有與周明庶關係密切的人都要抓起來殺頭,他們很害怕,就進山躲起來了。”
“事情麻煩了,以後我們再難取得三個村莊的支持了,青鬆穀要衰弱了。”劉永盛歎道。
宋配、沈攸、陳甲等人都不說話,連淩晨還叫囂要殺光周明庶同謀的於心之都不說話,他們知道劉永盛說的很正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我看也未必。”張鬆道。
衆人一聽全都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望著張鬆。於敏之更是臉色一喜,眉眼舒展。
“既然張鬆有辦法,那麼這事就由張鬆處理吧!期待張鬆能為我們挽回村民。”
“啊?”張鬆一下子回過神來說,“這事要夫人或大兄做才合適。”
於敏之阻止了張鬆的推辭,道:“張鬆,你就不要再推辭了,我與心之都是發話要殺周明庶同謀的人,村民們最不信任的可能就是我們兩個了。好好地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就當是幫幫我吧。”
望著於敏之一臉的懇切,張鬆則是一臉的無奈,隻能答應下來,“既然這樣,我還得向夫人再要一天青鬆穀全部事務的處理權,在這天內,一應事務由我處置。”
於敏之笑著說:“你現在也算是青鬆穀的半個主人了,要一天青鬆穀事務的處理權也不過分,我就答應了。”
“謝過夫人,我這就去準備,我等先行告退。”
於敏之揚了揚手,張鬆與宋配出了房屋,騎馬朝青鬆穀奔去。入了穀,張鬆與宋配將馬交給了村民,步行朝家裡走去。
怎麼樣說服範父、老貨郎與於心之等人接受自己的意見呢?張鬆心裡正想著。
“張鬆,張鬆!”於心之抱著周穀騎馬追了上來。
張鬆停下了腳步,從於心之手上接過了周穀,逗弄了幾下,周穀便哈哈大笑起來。
“張鬆,你打算怎麼處置那批人?”於心之喘了口氣問。
“哪批人?”張鬆故作疑惑地問。
“就是劉武子他們那批人。你可千萬不能便宜了他們啊,他們以下犯上,絕不可輕饒!否則,青鬆穀以後就不得安甯。”於心之極其嚴肅道。
“大兄放心吧,我會慎重考慮的。”
“那就好。”於心之表情放輕鬆了些,伸手去抱周穀,“穀兒,我們回去。”
“舅舅,我要去找曉理大兄他們玩,我等下再回去,好不好?”
看著周穀那乞求模樣,張鬆便對於心之說:“就讓他去玩一會兒吧,晚上天黑前我送他回來,怎樣?”
“好吧,看在張君的麵上,讓你去玩會兒,你可不能搗蛋。”
“知道了。”見於心之答應了,周穀拖長聲音回答道。
再跟張鬆閑聊了幾句後,於心之就回去了。
“主公,你真的要聽從於君的話,殺了劉武子他們嗎?”宋配問。
“宋君覺得呢?”張鬆沒有回答,而是問宋配。
“殺不得啊,如果殺了,青鬆穀就要跨了。”宋配道。
“既然殺不得,難道一直關著?一直關著他們也不是個事啊,還得管他們的夥食呢。”張鬆道。
“不能殺了,也不能關著。”宋配小心地建議,“依我看,將他們放了,如何?”
“放了?你不怕夫人與心之大兄將你當作周明庶的同謀嗎?”李山問。
“啊?”
張鬆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快步地走到一棵大樹下,將正艱難地要站起來的範父攙了起來。
“伯父,你的傷這幾天好了一點沒有啊?讓我看看。”
“承蒙主公掛懷,好了很多了。”
說話間,張鬆彎下腰仔細地查看了範父的傷口。傷口愈合得很好,沒有紅腫發炎的跡象。
“阿翁,我幫你吹口氣,吹口氣就不痛了。”周穀柔聲細氣地說。
聽了周穀的話,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即使是遠處走來的老貨郎也笑了。張鬆勉強地笑了笑,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主公,可是有什麼煩心事?”範父敏銳地注意到了張鬆的表情。
張鬆強笑道:“沒有什麼事。伯父,我扶你回家去吧。”
“不對,主公,你一定是有事情!”老貨郎也發現了張鬆的異常。
“沒有什麼事,老丈,你放心!”
“主公,你要是真心把我與老範頭當自家人,就把你的難處告訴我們,要不然,你就是沒有把我們當自家人。”老貨郎有點不高興道。
“就是,就是!”範父在一邊幫腔。
張鬆看了看老貨郎,再看了看範父,顯得很是為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了。
“這幾日周明庶叛亂,搞得人心惶惶,生怕我們要繼續清算,昨晚穀裡與穀外三個村莊已經有很多青壯年逃跑了。夫人讓我安撫大家的情緒,讓大家像以前一樣信任青鬆穀,回來居住,不要逃亡,我正是為此事而煩惱。”
“這事確實是不好辦,信任不是說幾句話就有的。”老貨郎聽了以後,也皺起了眉頭。
“以主公的聰明才智,難道就沒有一點點頭緒嗎?”範父問。
“難,但也不是說完全沒有辦法,隻是……”張鬆看了一眼範父,搖了搖頭,說,“算了,不說了。”
“主公,你就說出來吧。”宋配道,“讓老丈與範父一起參詳參詳,大家群策群力解決這個難題。”
範父與老貨郎等人也一再勸說,張鬆才勉為其強地說出了自己的思路。
“大家之所以會惶惶不可終日,是因為大家聽說夫人有心深究此事,凡與周明庶關係密切的人都得砍頭。而要讓大家信任青鬆穀,就要讓大家相信穀裡不會深究這事。”
“對啊,這是個好辦法啊!”老貨郎一拍大腿道,“隻是,怎麼樣他們才會相信我們不會深究呢?”
“直接跟他們說吧。”範父憋出了一句話。
“不行,不行,他們不可能憑一句話就相信我們的。”老貨郎否定了範父的建議。
張鬆皺著眉頭,低頭沉思著。
“我有個建議,把現在關著的劉武子等人放了,不追究責任,其他的人肯定就信了。”宋配突然開口道。
張鬆瞥了範父與老貨郎一眼,斷然拒絕,“不行,劉武子他們害得伯父與老丈差點連命都沒有了,放過了他們,我怎麼對得起伯父與老丈!”
“老丈,範父,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請恕罪。”宋配馬上道歉。
“哎,宋君也是為主公分憂才提出這個建議,何罪之有!”老貨郎看了範父一眼,思忖了片刻,緩緩道,“更何況,你這個辦法很可行,我同意。”
“我也同意。”範父馬上也表態。
“不行!我不同意!放了劉武子他們,老丈與伯父的傷不就白受了?”張鬆堅決反對。
範父與老貨郎交換了一下眼神,齊聲道:“主公,大業為重哪!”
宋配也勸說張鬆接受這一建議。
勸說良久後,張鬆方才勉強答應,他大禮參拜範父與老貨郎,道:“兩位長輩如此深明大義,實在是大家的楷模!我代青鬆穀所有人謝謝兩位長輩!”
就在老貨郎扶起張鬆時,周穀問了宋配一句,“宋君,什麼是深明大義哪?”
宋配笑了笑說:“這兩位阿翁為了青鬆穀的利益而甯願自己受委屈,就是深明大義。”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也是深明大義!”
大家都笑了。
張鬆逗他,“你為什麼是深明大義呢?”
“因為我聽了大兄的話,決定不恨劉武子他們。”
張鬆大喜道:“周穀真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