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時沒有那麼緊急,剛剛在七月初的大雨天斷斷續續的時候,蕭軒就不再如同往常一樣親臨指揮部乃至前線坐鎮指揮了。負責京城城防主要由周大勇等人代行一些基本的軍令,王承恩、曹化淳等人負責京城乃至民政的管轄,周遇吉、黃得功,還有教導旅的一些軍官們負責各處防禦。一切看起來即便在蕭軒不親臨指揮的情況下,依照完善的條例和原則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此時的蕭軒并不在秘室或者秘院之中,而是在那距離禦馬監營地并不算太遠的紫禁城坤甯宮宮後苑一帶,過着自從登基以來少見的如同正常皇帝一般的生活。這一年多以來的大部分時間以來,蕭軒根本就不像一個正常的皇帝。不論是田秀英還是周玉鳳等人都更像是軍旅中人,平時裡就算談不上是粗茶淡飯,也往往不能身穿太過招搖的衣服,用太過奢侈的膳食,身邊的宮女們也多如此。如果不是蕭軒表現的比較平易近人,并且許諾這種日子不會太久,恐怕身邊的一些跟随而來的女孩兒們早就覺得無法忍受了。
然而這些天來,蕭軒身邊那些信王府的舊人們才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與衆不同的生活。不僅能夠正常的如同宮中的貴人們一樣錦衣玉食,而且還有很多從舊宮之中選來的還算規矩而且經過訓練的宮女們環繞在左右,顯示出以前不曾有規格的尊重。
後苑一帶也似乎專門的有人修葺整理過,雨過天晴之後夏日裡盛開的花朵在樹蔭的庇護之下争奇鬥豔,一切都似乎顯得那麼怡然自得。
隻是習慣了軍中生活也了解很多事情的田秀英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壓力,終于下定決心對蕭軒勸道:“皇上對于臣妾們的一片苦心臣妾們沒齒難忘。可是今時不同于以往,整個京城還在外面大軍的圍困之中,如今我們這樣真的合适麼?”
見到蕭軒原本有些輕松愉快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袁貴妃不由勸道:“姐姐不必擔心,想來皇上對于京城的守戰已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周玉鳳這時卻少見的沒有發言,因為周玉鳳感覺到現在并不是勸說的時候。
隻是蕭軒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然見下令讓宮後苑的那些宮女們退下去。這讓心思并不算很差的周玉鳳乃至袁貴妃都似乎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一種擔心也在這個時候襲來:是不是戰事已經非常悲觀,如今這些日子以來的奢靡乃至回歸正常的宮廷享樂時光僅僅是絕望之後的選擇?
蕭軒在閑雜人等退下之後終于直言不諱的說道:“京城的守戰,當然沒有把握。未來還有一段日子,多則一個月,少則十餘天,可能就是朕與你們最後的日子了。。。”
聽到這話,不僅僅是周玉鳳還有袁貴妃等人,就是田秀英也詫異起來。之前的戰事,參與其中的田秀英也算了解一二,雖然說長期來看的局面并不算太過樂觀,可怎麼也不至于隻能堅守一個月的地步。難不成聖上得知了什麼關于攻城之敵的重要消息才這樣決絕起來?
“皇上,如果局面真的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臣妾願意與君上共同面對,隻是希望能夠戰死于疆場,即便飲下毒酒,也不是那種當場就會發作的毒酒。。。”田秀英這時候也決絕的說道。
袁貴妃、周玉鳳此時也決然的說道:“願與君同去。。。”
已經做了不少思考的蕭軒在這個時候也沒有打算隐瞞些什麼,而是少見的講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京城的局面當然不容樂觀。我軍在進步,可敵軍也在進步,還擁有西洋人的幫助乃至至少整個北方的人力和物力支持。如果我們這樣繼續守下去,少則今天冬季,長則明年冬季,不是會被擁有絕對物力人力優勢的敵軍破城,就是會在圍困中限于絕境。是朕當初過于自信,小視了天下英雄。前些日子朕在夢中再次遇到了天帝。天帝也預示了整個京城可能面臨的危機已經不是尋常的辦法能夠解決的了。即便是諸葛孔明再世,也無轉圜的餘地。不過在天帝的幫助之下,朕看到了未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未來的新時代,曾經有過一直張力十足,并且前無古人的新式建軍練兵的方法,是為赤軍之法。隻是一旦采用這種辦法來自救,朕就算暫時保留皇帝的帝位,也就不可能按照以前的很多規矩來生活了。需要廢除妻子以外的其他配偶的名分,并且效仿那堯舜禹不再搞家天下的法統,也不能再自稱朕。而且今後少則兩三年多則十年之内,朕沒有辦法再讓你們跟着朕一起過着貴人的生活。平日裡的生活很可能比之尋常像樣的主力軍兵,乃至現在教導旅中的官兵們還都有所不如,如此之外還要親冒矢石風險。這種臨時救急的辦法十年之後說不定有希望重新扭轉過來,恢複往日裡的秩序,也說不定扭轉不會來,無法再恢複你們當中至少兩人以後的身份。。。。”
蕭軒的話并沒有完全超脫古人對建軍思想的理解,因此沒有從田秀英等人的話中看到想象中的震驚,更多的是支持和理解。就連了解到一些讓人感覺到畏懼材料的周玉鳳聽到蕭軒如此進行的一些準備僅僅是為了擺脫眼下的危局,也就放棄了之前勸說的打算,鄭重的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妾身又怎麼可能抱怨皇上的這種權宜之計呢?”
田秀英乃至袁貴妃等人再支持的同時也不由的有些失落,因為誰也無法預料,自己今後的命運了。直到蕭軒直接出言安危,才讓兩女的後顧之憂減少了不少:“你們也不必太過憂慮,究竟暫時留誰做朕的名義妻子這件事情上還沒有決定下來。就是暫時失去名分的,以後也不會失去應有的待遇。既然過去皇家的那一套很多東西已經不做數了,即便沒有名分的後人,也并非完全沒有繼承大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