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舊曆五月,梅雨季節剛剛來臨。運河全線通航也有了一段時間,可向京城輸送開來的饷銀和錢糧卻在水位恢複的時候遲遲未到。尤其是原本用于上交皇家内庫的金花銀也完全沒有着落,差遣和詢問當然也是石沉大海。
京城的官員不少人試圖逃亡,勉強召集起來的,也是開始試圖用種種理由粉飾太平,似乎打算麻痹這位似乎在政務上放羊很長時間一竅不通的新皇。隻有孫承宗等人在這個時候依舊沒有放棄希望,非常坦誠的對蕭軒勸谏道:“天下現在已經到了舉目将要皆反的地步了!臣觀遍史書,從來沒有如當今陛下這樣公然宣稱與整個豪強權貴做對,廢聖人之言的冒進之舉。即便是當年的楊廣也未曾如此啊!如今要想挽回天下的人心,隻能。。。”
蕭軒在見到孫承宗還有朝中其他一些沒有放棄對自己這位新皇期望的那些六部中的“剛直之臣”的時候,在稍稍失望之餘也有些自責與苦笑。自己究竟是想幹什麼?很顯然自己沒有近代文主角的信心,不打算改造任何舊時代的精英階層了。很顯然以換皿和徹底革命的方式,才有可能真正的按照自己的意圖和意願來在自己有生之年讓整個東方真正的走上近現代化之路。自己未來的一些打算和主張,是決不可能被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主流知識分子和精英所認同的。
抱着娛樂的心态,此時的蕭軒也終究變得口無遮攔起來,對這些朝廷的重臣當面坦言道:“看來,是朕錯了。朕曾經覺得你們跟朝中已經腐朽的大多數人并不一樣。然而現在看來,你們比那些人恐怕還要更為頑固,更不可改造一些。下秘獄去吧!朕不會殺你們,争取讓你們好好活着!呵呵。。。”
就這樣,在各地官員以官僚體系罷工和糧饷斷供運河停擺來示威的時候,籌備已久的蕭軒終于展開了獠牙,針對整個京城之中包括勳貴、文武官員在内的諸多大戶們的全面查抄拷掠也就在這個時候毫無情面的展開了。
同很多明末架空小說中秋毫無犯的主角軍不一樣的是:蕭軒很擔心讓精銳主力部隊去幹這活有可能讓軍心渙散。因此就隻抽出少量糾察隊和軍官做為監督,用那些少年官兵們的家屬中的幾萬青壯臨時組建軍隊去幹這活。
這樣一來,整個軍隊的紀律恐怕連剛剛入京城的李自成所部都遠無法相提并論。各種層出不窮的罪惡乃至違法違紀也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蕭軒卻沒有多少經曆去糾正這些“矯枉必須過正”中的問題,隻嚴懲那些私通或者寬縱京城大戶又或者私吞私埋财務的人,凡是涉及到寬縱當地大戶或者隐瞞私吞的行為,一經舉報,除了負責舉報的人可以獲得重賞之外,犯事的人以極刑論處。當然為了維持最起碼的“活力”對其他一些行為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完全不符合後世普世黨道德審美觀的風暴僅僅持續了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就有折合一千七百多萬兩銀子的硬通貨被抄掠了出來,不過這之後所獲得的财物就直線下降了。連同一些絲綢錦緞乃至其他貴重物品和銅錢也包括在内,蕭軒估計這場不亞于一六四四年京城中的拷掠也最多僅僅隻有兩千萬兩左右的收入。
這個數字雖然遠遠遜色于傳說中的李自成在北京所獲得資财,不過也并不出乎蕭軒的預料。首先是因為自己打擊的範圍遠遠沒有李自成廣。京城中的一些太監,蕭軒出于人道補償還有“君本階級”理論自圓其說的角度沒有大興牢獄。一些十分近的皇親國戚,如張國紀、周奎等人沒有動。再加上崇祯元年不比崇祯末年,或許京城大戶們的積累本就有出入。僅僅搜刮到兩千萬兩的财富也并不奇怪,不過這在蕭軒看來,應付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的守城戰所需已經并沒有什麼大問題。
剩下的,就是清理舊京城的人口了,在完成了初步的拷掠之後,京城四門原則上隻需出不許進,一時之間被之前的腥風皿雨吓傻的不少當地大戶甚至還有不少的平民百姓從九門蜂擁而出,紛紛逃向郊外。
不過也有人沒有逃出去,凡是看起來成年并且身體沒有太的問題的人,基本都被留在了京城之内,這些人連同還沒有撤出的城中一些乞丐還有打算“富貴險中求”的城狐社鼠,留在京城的少數親信大戶乃至太監們,還有從山東等地移居到老北京城内的居民,在集結清點自後,到了臨近五月下旬的時候,整個京城的人口就隻剩下六十餘萬左右了。雖然看起來仍然很多,相比之前大緻抽查估算僅僅居住在城牆内的就有一百五十萬左右的人口來說,僅僅隻剩下原來的四成左右。逃亡的人口當然并沒有帶走京城内的糧食,這也讓整個京城相對屯糧規模變得充裕了不少,似乎支持個一兩年左右的時間毫無問題。
為了保險期間還有更長時間的保持存糧的質量,乃至應付随後有可能到來的攻城乃至兵禍,整個崇祯二年五月,蕭軒乃至以山東人為主的十萬餘萬青壯和士兵都是在忙碌中渡過的。
京中大亂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包括南方在内的各地,籌備已久的桂王在這個時候也從衡陽趕到了南京,在當地不少文武官員的擁立下稱帝并很快得到了各省藩王乃至絕大部分文武官員的一緻支持。
很顯然:蕭軒的一系列史書上都很罕見的行為,已經到了“衆叛親離”的地步。就連關外邊軍不少重臣也開始宣稱支持清除暴君,維護聖人之道。
讓蕭軒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陝西、河南等地的豪強武裝乃至從南方各省調集而來的軍隊,沿着長江黃河乃至京杭運河盛夏時節的水運線,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内就湊出了規模不小的三十萬大軍以很快的速度逼近而來。毫無疑問:各地造反準備不僅籌謀已久,而且表現出來的效率,也是出乎意料的。
蕭軒并不清楚的是,不僅僅是自己那些崇祯二年以來一次又一次離經叛道的行為,自己在短短一年内擁有可以抗衡建州主力的建軍能力加上種種更勝王莽的“亂政”已經開始讓整個天下的絕大多數官紳豪強都感覺到了一絲迫在眉睫的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