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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界橋

漢末召虎 秋風知了 5797 2024-01-31 01:12

  “張文遠?”

  聽到這個聲音,牛輔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喊了一句,急忙看去,卻見火把照耀下,一個熟悉的面孔就在自己面前,卻不是張遼又是誰。

  而護送他們的支胡赤兒五人,已然身死。

  “文遠!”牛輔不傻,轉瞬就明白了,是張遼救了他們,絕處逢生,他不由喜極而泣,抱着張遼胳膊大哭:“文遠……太好了,多謝!多謝!”

  張遼看着牛輔一個大漢子哭的驚天動地,一時也有些無語,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牛兄,沒事了,沒事了。”

  牛輔發洩了心中的驚恐和後怕,才回過神來,慚愧的擦了眼淚,又朝張遼深深一躬:“多謝文遠救命大恩。”

  張遼笑道:“牛兄,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幾日前我在郿塢救了嫂夫人和侄兒,如今他們已在河東,牛兄可去相見。”

  “果真?!”牛輔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朝張遼連拜三拜,張遼急忙将他扶起,道:“牛兄,董公身死,我等無所依靠,隻能同舟共濟了。”

  “正是!正是此理!”牛輔連連點頭。

  張遼道:“但沒有兵馬還是不成的,不知牛兄手下如今還有多少兵馬?”

  牛輔歎了口氣,道:“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帶三萬兵馬在關東,吾麾下本還有三萬,但營中發生嘩變,如今卻不知還有多少。”

  張遼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歎道:“隻能等明日收攏了。”

  他如今隻帶了一千猛虎衛,而三萬羌胡兵絕不是個小數目,而且牛輔麾下的羌胡兵都是精銳,夜間嘩變極為可怕,如果自己強行收攏,恐怕連猛虎衛也要折損。

  董卓死後,羌胡兵确實散了,牛輔的威望不足,不可能完全收降,隻能等明日天亮,到時候收攏多少算多少,而且能收攏的,多半也是願意附從牛輔的,至于其他亂兵,卻是無力顧及了。

  除此之外,還有師父賈诩,賈诩半月前剛被董卓免去河東太守之職,重遷為中郎将,手下兵馬不會太多,估計也就五千左右。但師父的掌控力要比牛輔強,而且從河東離開時還帶走了宋超和蔣奇作為臂助。

  董卓部将中,除了牛輔與賈诩外,其他與自己交好的就是段煨、徐榮和樊稠了,但段煨和徐榮已經投靠了朝廷,樊稠在關東,更不知在什麼地方,鞭長莫及,其他的張濟與自己沒什麼交情,董越已死,李傕、郭汜和楊定更是與自己有仇,眼下暫時能收攏的也就這些了。

  畢竟羌胡兵大多是仇視并州兵的,如果自己眼下收攏多了,還真怕出亂子,羌胡兵向來缺乏忠誠,唯利是圖,要真正收編這些羌胡兵極為不易,需要嚴厲約束和反複引導訓練。

  事實上董卓麾下說是羌胡兵,但至少有一半都是涼州漢人軍隊,不過涼州的漢人對中原和朝廷也完全離心,甚至比之真正的羌胡還要怨恨。

  朝廷對涼州的政策很是失敗,當初的涼州之亂剛開始是羌亂,到後來就完全成為涼州漢人和豪強所主導的叛亂了,如而今涼州的三大軍閥,馬騰、韓遂和宋健都是漢人,原來的幾個頭領王國、邊允、閻忠,也都是漢人,足見涼州漢人對中原和朝廷的怨恨。

  消除這些怨恨和矛盾,将是張遼後續處置涼州的關鍵,但這并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所以張遼眼下對羌胡兵的收攏很是小心,這關系着他後續在長安之戰中的大計,不得不慎,否則到時候與李傕郭汜交戰之時,自己收攏的羌胡兵突然叛變了,那可就悲劇了。

  ……

  就在董卓身死、關中風雨欲來之際,冀州公孫瓒與袁紹也在界橋展開大戰。

  去年年末,公孫瓒在渤海郡東光縣大敗三十萬青州黃巾,雖然在張遼的意料之中,卻令袁紹等關東諸侯無不震驚。放眼當今天下,他們這些諸侯無論哪一個也難以與三十萬黃巾争鋒,唯有公孫瓒敢戰,并且一戰而勝,公孫瓒的威名震驚了關東州郡。

  在大敗三十萬黃巾之後,公孫瓒一面分兵進入青州争奪青州之地,一面不顧嚴寒,親率白馬義從和麾下三萬精銳步騎,挾東光大勝之勢,從渤海郡迅速南下,進入冀州清河國,直擊袁紹駐紮在此的兵馬,袁紹兵馬全無抵抗,望風而退。

  公孫瓒大軍和辎重縱穿清河國境内數百裡之地,幾乎是馬不停蹄,直奔魏郡邺城,大舉讨伐袁紹,兵鋒不可一世。

  此時袁紹剛擊退黑山軍不久,身在邺城,尚未來得及休養和安定人心,便收到公孫瓒舉兵南下的消息。

  清河國的失守令袁紹手下衆将領官吏人心惶惶,亂世無忠義,冀州的不少郡縣紛紛投靠了公孫瓒,冀州明裡一觸即發,暗中也是潮流湧動。

  袁紹聽到公孫瓒南下,在許攸衆謀士的建議下,一邊急令麴義、顔良、文醜諸将率兵北上迎敵,一邊暗中發信,願與公孫瓒共分冀州,以此拖延戰事。

  對于如今的袁紹,戰事拖的越久,他在冀州立足就越穩,對他就越有利。

  袁紹想着拖延,但躊躇滿志、雷厲風行的公孫瓒急着占據冀州,哪能容得一分耽擱。

  正月十五,公孫瓒大軍已經抵達尚且冰凍的磐河。

  與此同時,袁紹大軍也北上抵達磐河,二軍在界橋隔河相望,戰馬長嘶,大戰一觸即發。

  界橋,位于清河和磐河的交彙之處,也是冀州四郡清河國、安平國、巨鹿郡、魏郡的交界之處,地理位置極為重要。

  界橋之南,有數十裡開闊之地,最适合騎兵奔襲沖鋒,公孫瓒手下有萬數騎兵,在此選擇紮營,作為戰場,首先就占據了地利之勢。

  袁紹以步卒迎敵,占據劣勢,但又不得不戰。

  初平三年正月十七,袁紹與公孫瓒在界橋全面開戰,戰場開在界橋南二十裡平原之上。

  太陽升起之時,公孫瓒大營之前,密密麻麻的步兵整齊列陣,旌旗铠甲,光照天地,三丈高的“公孫”大斾之下,公孫瓒身披精甲,手持雙頭長矛,高坐白馬之上。

  在震天的鼓聲之中,三千白馬義從飛馳而出,氣勢如虹。

  白馬義從統領嚴綱在馬上屈身朝公孫瓒抱拳道:“主公,且待吾去拿了袁紹首級,再向主公請功!”

  “哈哈哈哈!白馬壯哉!赴湯蹈火,一往無前!”公孫瓒高舉長槍:“破了袁紹,與諸位到邺城慶功!”

  “義之所至!生死相随!蒼天可鑒!白馬為證!殺!殺!殺!”三千白馬義從齊聲大吼。

  白馬義從自出道以來,便百戰百勝,令鮮卑和烏桓聞風喪膽,大敗黃巾之後氣勢更是達到了頂峰。

  嚴綱大聲道:“白馬義從,當為前鋒!赴湯蹈火,斬将奪旗!”

  “戰!”公孫瓒大吼一聲,長矛前指,頓時鼓聲如雷驚天,三萬步兵齊齊開進戰場,兩翼兩千四百白馬義從加八千騎兵,共一萬多精騎準備出擊。

  界橋南部戰場,殘雪處處,野草飛揚,除了邊上幾處斷垣土屋,一望平川。

  袁紹率兩萬步兵在數裡之外嚴陣以待,由顔良和文醜統帥,袁紹與幾個謀士則隐在中軍之中。

  軍陣之前百步,麴義帶着八百先登死士,列成扇陣作為抵禦前鋒。扇陣以六尺大盾緊密排列,防護前部和左右,陣中八百死士手持刀斧在前,一千強弩兵在後,低伏不動。

  公孫瓒大軍推進很快,鼓聲轟隆中,兩軍距離很快便拉到了一裡左右。

  公孫瓒在中軍馬上,已經能清晰的看到袁紹軍陣,但見軍陣雖然陣列嚴密,但軍服混雜,陣前更有一個不過千人的盾牌陣,頓時大笑道:“袁本初此是以雜兵遊勇妄圖抵擋吾幽州精銳乎?那小陣不過千人,也欲以盾牌擋吾白馬義從乎?果然是一介庸儒,不通戰事。”

  笑罷,公孫瓒大喝一聲:“擂鼓!白馬義從出擊,直破敵陣!”

  本有節奏的鼓聲陡然變得急促起來,公孫瓒大軍之中,三千白馬義從領着騎兵從兩翼沖出,直奔麴義所在的扇陣!

  嚴綱縱馬馳奔,看着袁紹大陣,高喝道:“踏過盾牌,捉了袁紹!”

  “嗚!嗚!嗚!”兩支騎兵吆喝着,各個搭箭在弦,朝袁紹軍陣沖去。

  袁紹中軍,一聲戎裝的袁紹握緊長劍,看着洶洶奔騰過來的萬數騎兵,正月天寒,他卻已冷汗濕透甲衣。

  盾牌陣後,麴義面色冷酷而沉靜,冷眼的看着橫行幽燕的白馬義從奔近,二百步、一百步,八十步……

  騎兵奔襲很快,眨眼就到了五十步,嚴綱大吼一聲:“踏過去!”

  白馬義從連同後續騎兵加快了速度。

  四十步,三十步!

  麴義大喝一聲:“放弩!射馬!”

  一千低伏的弩兵立時起身,擡弩射擊!

  嗡!成片弩箭呼嘯着迎上沖近的白馬,如同烏雲壓頂!

  戰馬悲嘶哀鳴着,最前面的白馬義從立時倒下一片,後面的白馬義從收勢不住,直接踐踏過來,整齊的沖鋒陣型頓時散亂起來。

  麴義面色不變,沉聲大喝:“上弩!刀斧出擊!”

  盾牌之後,弩兵迅速上弩箭,而八百刀斧手則在大盾的掩護下齊齊沖出,殺向散亂地沖到眼前的白馬義從,刀斧齊下,将落馬未死的義從砍殺。而盾牌依舊緊密的護住一千弓弩手上弩箭。

  “沖!沖過去!”嚴綱目呲欲裂,大聲吼叫。

  嗡!

  又是一波弩箭橫掃,沖在最前面的白馬義從幾乎全部覆沒!

  後面的沖過來的騎兵也大亂起來。

  “啊!——”嚴綱身下白馬被射死,落在馬下,一支弩箭劃過他的腰身,鮮皿淋漓,他卻全然不顧,嘶吼道:“不要亂!不要亂!”

  麴義一眼看到身披精甲,大聲吼叫的嚴綱,當即毫不猶豫挺槍而出,刺向嚴綱。

  嚴綱武力本就不及麴義,此時驟逢驚變,心神大亂,招法散亂,哪抵得住麴義氣勢如虹,不過兩招,便被麴義一槍刺入兇膛,又一刀取了頭顱。

  後面騎兵看到嚴綱身死,頭顱落在敵手,更是大亂!

  而麴義卻指揮着盾陣步步向前,先登營在前,刀斧砍人砍馬,弓弩手在後上驽發箭,輪番滾動向前。

  中軍之中,袁紹渾身顫抖,面露狂喜之色,嘶聲大吼:“擂鼓!擂鼓!全軍進攻!”

  咚!咚!咚咚!咚咚咚…

  “殺!”顔良和文醜大吼一聲,将旗向前,全軍齊動。

  後軍的淳于瓊也行動起來,看到公孫瓒騎兵大敗,袁紹衆将無不振奮。

  戰場形勢突變,從白馬義從出擊到覆沒,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公孫瓒中軍之中,坐在白馬之上的公孫瓒發懵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三千白馬義從是他從精心中選拔打造出來的精銳輕騎兵,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尖刀,幽州軍中的精神支柱,就這麼沒了?!

  但事實不容他懷疑,而反沖過來的袁紹軍也不容他遲疑。

  公孫瓒盯着那個盾牌扇陣,眼中是濃濃的暴怒,厲聲吼道:“沖過去!破了那陣,趕盡殺絕!”

  但他手下的人馬雖然久經沙場,但不通陣戰,素來都憑借的是勇猛無前,前幾次大勝所應對的都是一窩蜂式攻擊的鮮卑、烏桓和黃巾,此時面對麴義大盾、刀斧和強弩的組合戰術,全無反抗之力,整個隊伍完全不成陣形,紛紛潰退。

  麴義盾陣所過之處,強弩雷發,所中必倒,擋者披靡。而身後袁紹大軍緊跟壓上。

  公孫瓒大軍徹底混亂起來。

  麴義長槍指處,盾陣直沖公孫瓒中軍。那一波波的弩箭令公孫瓒頭皮發麻,看盾陣沖過來,而且大軍已然混亂,大勢已去,當即無奈下令:“留左部斷後,其餘人馬且戰且退,回營重整兵馬!”

  中軍大斾的後退,令這個軍心徹底崩潰,三萬多公孫瓒兵馬分散開來,各自為戰,且戰且退。

  大軍之後,袁紹神情振奮,看到身邊還護着數百名親衛,當即大喝道:“公孫瓒已敗,還不上陣殺敵,留在吾身邊作甚!”

  但在許攸、逢紀、郭圖幾個謀士的強烈建議下,袁紹身邊終于還是留了近百人,強弩數十張,一并朝前殺去。

  不料殺到界橋十多裡時,亂戰中大約有兩千公孫瓒兵馬混了方向,朝他們圍殺過來,亂箭飛射,刀槍橫飛。

  一衆謀士登時大驚失色,田豐看到不遠處有一牆垣,就要扶着袁紹過去,袁紹一把推開田豐,将頭盔抛在地上,持劍喝道:“大丈夫當戰死沙場,豈能躲入牆垣,苟且求生!”

  當即揮劍向前,連砍兩名敵人,渾身染皿,吼道:“死戰不退!”

  衆人看袁紹如此氣勢,登時熱皿沸騰,反殺過去,數十個強弩兵也鎮定下來,弩箭飛射。

  那圍過來的公孫瓒部隊并不知道袁紹的身份,見這些人馬抵抗強烈,便退去其他方向。

  反觀公孫瓒,一路後退,直到界橋橋頭,想要回頭迎戰,卻見麴義盾陣緊追而來,後面更有顔良、文醜兩員大将緊追,不由憋屈的大吼一聲,再次後退。

  此時磐河尚且冰凍,袁紹大軍直追過磐河,公孫瓒丢了大營,一路北退。

  界橋之戰,袁紹以弱勝強,震驚四方。

  而正在關東劫掠的李傕、郭汜、張濟等校尉也得知了呂布反叛殺死董卓的消息,憤怒的羌胡兵殺死了原本被打散在涼州軍中的并州兵,迅速帶兵回到了函谷關内,又得知董越死于河東,牛輔不知去向,又驚又恐。

  關中大赦,他們并不知道,李傕、郭汜等校尉又上書求赦,王允本已下過赦令,看到他們又求赦,還以為他們要挾朝廷,剛烈的他當即以“一歲不再赦”為由,将此事拖了下來。

  而李傕、郭汜這邊,他們還沒等到赦令,就又聽到了王允将蔡邕下獄之事,登時絕了求赦之念,王允連董卓強征的蔡邕這個士人都問罪了,何況他們這些董卓嫡系。

  他們想解散軍隊逃回涼州,但又怕失去兵權被朝廷加害,李傕、郭汜等人都知道賈诩多謀,便去渑池求賈诩。

  賈诩提出建議,率衆向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若能事成,安危可保,當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成,便回涼州,也有退路可保。

  李傕、郭汜、張濟等人一聽,登時聚攏兵馬,殺向長安,沿途又遇到樊稠和其他一些将領,一路西行,至京兆尹之時,已有八萬餘衆。

  世事就是這樣,作為最高當政者,一個不慎的态度和行為,往往就會令下面的人驚惶不定。王允執意誅殺蔡邕,看似一件不大的事,但造成的後果卻是極為嚴重的。

  賈诩建議涼州人反抗,一者是為了張遼的大計,二者也是為了十萬涼州人,朝堂争鬥,兇險萬分,若是涼州人真的束手就擒,在袁氏勢力的撺掇下,王允未必不會将這些董卓部将趕盡殺絕,落個凄慘的下場。

  賈诩畢竟是涼州人,他也要為涼州人謀劃條出路,至于後果,他一時無法得知,但他卻知道張遼早已占據了左馮翊,可以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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