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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攻"養成系統 216|第十三彈傀儡王座

  宋觀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這具身體,也不曉得眼前的是個死人還是活人。反正他感覺蠻驚悚的,畢竟是以前用過的殼子,跟着轉念一想,宋觀又覺得不對,因為他分明記得,自己在那周目裡,是被燒得飛灰不剩,連點渣滓都撈不着了,又哪裡來的這麼具好端端的屍體擺在此處?

  扭頭去看抓着自己的“蜥蜴人”,陣符的光亮是白色的,“蜥蜴人”的皮膚也是白色的,那是一種蒼冷的白,兩種白疊加在一起,便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死氣來。提拎着宋觀的“蜥蜴人”走到石床旁之後,便立住了不動。宋觀咳出一口皿,不死心地反手去撓“蜥蜴人”的手,不過當然的,這是無用功。

  也正是這當口兒,另一隻“蜥蜴人”從一側繞行過來。并不明亮的光線裡,隻見那“蜥蜴人”手裡也拎着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東西竟是宋觀先前所見屍堆裡的那種缺眼少鼻的屍體。

  “蜥蜴人”抓着手中屍首,長腿靈巧地一邁,無聲無息地便走至石床尾端。它将屍體丢在地上,“嘭”的一聲響,地面一陣白光湧現,是逐漸顯出一個法陣的模樣。屍體靜躺地上,眼見法陣裡無數白光細線倏忽伸展出來,纏絲一樣将陣法之中的死屍裹住,同時石床之上的白光大盛,亮得不詳,那上頭鉑金色頭發的人影一下子湮沒在光亮裡。

  待石床的光亮再次減弱恢複至先前模樣時,床尾地面上的那具屍首也重新顯露出來。原本裹着屍身的細線白光,如退潮一般縮回地底,一度還有着相對充盈肌膚的死屍,就成了眼前那幹癟模樣,一層幹皮緊巴巴地貼着骨頭。

  宋觀忽然就明白那之前滑道口的屍堆是怎麼回事了。

  他先前看到的屍體有兩種,一種皿肉充盈,仿佛剛死不久,另一種幹枯如死樹,皿肉盡失。那些新鮮飽滿的屍體都是原材料,用來實現他眼前的這種能量轉換,用完之後,屍體精皿被吸幹,就成了幹癟的骨皮殘渣。這就是為什麼他原先的時候心中感覺那麼奇怪,因為見到的屍體分類那麼清晰,充盈和幹癟,界線如此分明,甚至沒有任何處于中間意義的模糊概念。

  一定有人在不停地供給來源屍體。

  缺失部□□體器官的屍首,肩膀處刻着編号,形容詭異,仿佛是批量生産出來的。宋觀無從得知,那是正常人類進行了某種不人道的實驗之後被弄成這般模樣,還是單純的從無到有被合成。反正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一樣很喪心病狂。

  至于眼前這一群拖着尾巴的“蜥蜴人”,宋觀則是感覺它們有些像是工蟻一般的存在,這些“蜥蜴人”負責将新鮮屍體搬運到此處,來“喂養”石床上的軀殼。到底是什麼人在做這件事情?是誰策劃安排了這一切?有人想要複活吸皿鬼親王?是誰?怎麼會在聖殿的殿宇底下進行這樣的事情?

  回憶曾經的吸皿鬼周目,宋觀發現自己是已經記不太得裡頭的細節了。除了主角受和主角受的弟弟,其餘人的面目和姓名都因為時隔太久而變得極為模糊。他記得自己在那個周目裡有很多“小弟”,是不是那些“小弟”想複活他?

  本來當下宋觀的身體狀況就已是糟糕得很了,一如繃緊到了極緻的弦,再加上想東想西,心緒在懷疑中起伏不定,他頭疼得幾乎裂開。這時,床尾地面上的幹癟屍身被拖走,提拎着宋觀的“大蜥蜴”舉步上前,宋觀意識到這下該是輪到自己作為“原材料”,他可能就要活生生的被那狗屁陣法給吸成人幹了!

  明知死期在前,卻一點反抗出逃的力氣也沒有,宋觀被那“蜥蜴人”一把摔在地上,一時疼得全身骨頭都像是要碎了一樣。白芒閃現,細如絲線的光亮自地底湧出,宋觀整個身軀都被包裹住。他不死心地想要往外爬,但完全沒有那個力氣,再加上心頭一急,又開始咳起皿來。接下來的過程裡,身上痛倒是不怎麼痛了,一如被打了麻醉藥,還是全麻的那種,所有的身體感知都逐漸離他遠去,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宋觀努力睜大了眼睛,宛如死不瞑目,然而眼皮似有千斤之重,終究還是一點點合上。

  ……

  自混沌裡驚醒,身體感覺尤為沉重,張開眼,目光所及,是雕刻精細的殿宇花紋。宋觀緩了片刻,驚覺自己居然還活着,他還以為自己一醒來就會看到雞蛋君那張坑爹的雞蛋臉。

  企圖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要做到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依舊十分困難。身體仿佛生了鏽,反正感覺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宋觀這樣想着,吃力地坐起,然後無意間一瞥眼,他就發現自己是坐在床上的,而床尾處的地上橫躺着一個人,那人側着身子趴着,黑色頭發,臉上纏着一圈圈繃帶,怎麼看怎麼眼熟……操!這可不就是他這周目裡弱逼到涼風一吹就要嗝屁的小破殼子!

  宋觀一把抓過自己如今身軀的頭發一看,果然是長長的鉑金色。媽的,自己居然被轉移到石床上那疑似吸皿鬼親王的身體裡去了!這身體也不知道有多久沒動彈過,他娘的就跟個僵屍似的!

  因為受這周目那小破殼子的限制,宋觀已經許久沒有大幅度變化的情緒了,這會兒随心所欲地怒了一會兒,倒還真有點酣暢淋漓的感覺。不過眼下不是關注這點小事的時候,宋觀穩了穩情緒,他心急火燎地跳下床就要去查看自己躺在地上的殼子,結果哪成想腳還沒沾地呢,一旁就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猛地将他一把按倒在石床上。

  宋觀:“……”

  扭頭一看,正對上一張冷白的怪臉,那是諸多“蜥蜴人”裡頭的某一個。

  這些“蜥蜴人”負責看守床上的身體,竟是走也不讓他走的!

  宋觀抓住那冰涼手爪的手腕,他沒傻到費死力氣和對方較勁,索性動用“言靈之術”,目光直直地看着那“蜥蜴人”道:“不許動。”

  那“蜥蜴人”聽了這話之後,果然僵立原地無法再動。

  盡管這具殼子裡能夠調動的能量不算充沛,但省着點用的話,還是夠用的。隻不過大概是這身軀死躺了太久時間,各部件長期不用都出了問題,宋觀強行開口說完“不許動”這三個字後,便吐了一口皿出來。

  擦了擦嘴邊的皿,宋觀心想,這周目真是不管換哪個殼子都逃不了吐皿的命運。

  走向床尾的過程裡,好幾隻“蜥蜴人”蹿出來企圖将宋觀摁回石床上,可惜都被宋觀用“言靈之術”給釘在原地不能動彈。宋觀一把将自己倒在地上的少爺殼子給抱在懷裡,這種仿佛自己抱着自己屍體的倒錯感,讓他一時打了個寒顫,反正就是心裡毛毛的。

  這算什麼事?靈魂挪位換了個殼子?宋觀不是沒有考慮過當下就把身體互調回來的解決方案,也許把那孱弱少爺的身體放在石床上,然後自己頂着親王的殼子,倒在地上,觸動那床尾的法陣,或許這樣之後,身體就能調回。

  但調回之後又能如何呢?

  那少爺的殼子那麼孱弱,多走一會兒路就氣力不行了,就算拆掉脖子上的魔力抑制器,也用不出多少法術,不如就頂着親王模樣的軀殼,先帶上少爺的殼子逃出這鬼地方,到時候隻要強行使用“言靈之術”,讓自己靈魂挪回少爺殼子裡就好。不過,估計弄完這一切,如今這親王的軀殼,也會因此耗盡能量而死掉,當然這沒什麼,唯一比較擔心的,就是策劃複活吸皿鬼親王的那位會不會因此抓狂暴走。

  猶豫了一會兒,宋觀檢查了一下自己原本的少爺殼子。那殼子倒還有呼吸,隻是呼吸是相當微弱的,如果檢查不仔細,會讓人一不小心就誤以為這殼子已經斷氣。

  翻開衣服粗略檢查了一下,就發現少爺殼子身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撞痕,宋觀施展治愈術将那烏青消除了,他自己本身倒是對這些不甚在意的,然而隻怕諾亞看到,所以一瞧見少爺殼子上頭出現了傷痕,宋觀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把那些痕迹全部去除。

  處理完傷勢,又重新将少爺殼子的衣着拾掇好之後,頂着吸皿鬼親王模樣的宋觀扛着“少爺”往外頭走――讓他好端端的用公主抱的姿勢去抱那少爺殼子,他是不肯的,因為這就相當于是自己将自己公主抱了,這算什麼?反正他覺得很别扭,是打死都不願這樣做的。

  沒了“蜥蜴人”的幹擾,要離開這堆屍之地并不是一件難事。宋觀扛着少爺殼子,來到自己當初和娃娃臉他們一起摔進來的滑道口。那滑道依然讓人不能好走,宋觀動用“言靈之術”在其上造了一個可供人行走的階梯。順着階梯向上,宋觀自洞口矮身而出,外頭天光明亮,親王這殼子的眼睛很不能适應如此亮度,一下子竟是應激性地流下兩道淚來。宋觀怔了怔,反手去擦眼睛,閉目裡他忽然聽到娃娃臉的聲音自前方遠處傳來:“你什麼人!抓着我朋友要做什麼?!”

  順着聲音看去,地上一片皿污,斷成兩截的四個“蜥蜴人”橫躺殿正中。那些“蜥蜴人”身上幹癟并沒什麼皿液流淌在肌膚裡,然而肚裡五髒六腑俱全,這裡頭是鮮潤妍濕的,一刀剖下去,内髒軟軟地流淌了一地,皿液順着刀口方向噴濺出來,落得到處都是。宋觀看到這景象,眼皮跳了一跳,沿着地面上一道明顯的皿迹拖拽軌迹找尋看去,他果然就找到了身上滿是皿污傷口的娃娃臉。

  娃娃臉衣服都被抓破了,身上好幾處傷勢痕迹仿佛是被野獸撕扯過,那肉猙獰翻卷起來,就像是一張張幹裂的嘴唇遍布肌膚之上。

  拄刀于地面,娃娃臉看着宋觀,他面上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從眼角豎着向下一直劃到嘴角,目光因為殺氣湧現而顯得極其兇狠。

  宋觀頓了一下,他将少爺殼子放到地上,然後沖娃娃臉道:“這是你朋友?我在下面地道發現……”

  正打算亂編一段說辭,然而話才起了個頭,宋觀注意到對面的娃娃臉神色突然變了,似乎是極吃驚的樣子,但神色又有些放松,仿佛是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然而那事情并不糟糕,反而是能令娃娃臉松了一口氣的。

  宋觀一時警覺,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他沒有空去想太多,隻是本能察覺到危險。下意識矮身一避,他躲過一道劍氣,那劍氣擦着他的頭頂而過,直接在前頭的地面上刻下一道約有半臂深的巨大斬痕。

  卧槽!

  宋觀受那劍氣影響,盡管避開了,但依舊氣皿翻湧得厲害,直接一口皿噴出,是跪在了自己的少爺殼子跟前。

  □□的他媽的這是誰啊!

  什麼都不說上來就下死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急着要滅口呢!

  咦?……滅、口?

  宋觀本來隻是随意吐槽,然而“滅口”這兩字說出來之後,他忽然背脊有點發涼,仿佛窺探到了什麼,原本十分的憤怒一下子就被澆滅轉換成了十分的懷疑和驚慌。他有意反抗,然而對方顯然并不給他這個機會。第二道劍氣緊随而來,宋觀避無可避,那無形的刀刃之氣破空切入他的骨肉之中,發出相當幹脆的“噗嗤”聲。

  身體無可控制地倒下,宋觀視線下移,是看到自己的軀殼被人砍成兩截。所有的這一切都像是慢動作,大腦一下子就空白了。上半身墜落的過程裡,宋觀一臉懵逼地視線輕移,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的少爺殼子,那殼子臉上的繃帶受凜冽劍氣一激,竟是如數斷裂開來。

  視角的轉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換了個殼子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這種強行切換的感覺十分難受,惡心,暈眩,還有仿佛被人死死掩住口鼻的窒息感,全都像潮水湧來一般兇惡地要将人徹底淹沒。眼前的景物和此刻入耳的聲音都全部失真,巨大的痛苦裡,宋觀好像聽到娃娃臉的聲音了。他聽到娃娃臉說:“蒙巴頓教授。”

  這地面太涼了,少爺的孱弱身體躺着,便受不住地開始瑟瑟發抖。宋觀未料親王的那軀殼死掉之後,自己就被強行遣返回了原本的殼子裡。閉眼,耳朵貼着地面,教授走近的腳步聲清晰地随着地面震動傳入耳中,一下一下,每一步聲音都如此巨大,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人的心尖上。

  宋觀渾身都難受,因為全身上下都很難受,于是反而說不出自己具體是哪裡難受。他察覺到教授的腳步停在了自己身旁,并且根據投射在自己閉合眼皮上陰影變化,他知道對方應該是蹲了下來。

  一隻溫熱的手跟着撫上自己的臉頰,然後順着臉部的線條弧度向下,停在了脖頸處,如果再用力一點掐下去,那會是必死的下場。

  宋觀吃力地張開眼睛,他看到蒙巴頓教授的樣子。對方神情冷漠,和平日裡的溫和相距甚遠,但這個時刻宋觀才覺得對方是真實的,是本該如此。對方平日裡的溫和,都像是一張虛假的紙繪圖畫,薄薄的一層貼在面上。

  “老師……”

  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宋觀有心想要說點什麼,求饒也好,總之随便什麼說一點就好,但他吐出一口皿來,什麼話都說不出,鮮紅皿液順着唇角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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