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我伺候你沐浴。”

　　桃娘垂眸看著手裡的帕子，眼裡的落寞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對不起。”

　　薑紹文滿臉歉意，明明從前相處很自然的人，可自從恢複記憶以後。

　　每當她碰到他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凝兒。

　　他對不起凝兒。

　　“算了。”

　　桃娘放下手裡的衣物和帕子，“這是你換洗的衣物，我先出去。”

　　她掩麵打算出去，一轉頭就對上薑綰和宋九淵木香等人。

　　桃娘擠出一抹微笑，“薑姑娘，麻煩你多費些心思。”

　　其實她不怎麼相信薑綰能治好他，畢竟她還這麼年輕。

　　曾經她找了無數大夫給他看過。

　　“我師傅醫術高明，對待別人尚且盡心盡力，更何況這是她……”

　　木香觸及到薑綰的目光，忙不疊的止住嘴，隻說：

　　“放心，我師傅一定能治好他！”

　　“那就好。”

　　桃娘擡眸瞥了一眼薑紹文，他還是沒留她，她最終隻能落寞離開。

　　薑綰他們進來，薑紹文別扭的解釋道：“恢複記憶以後。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福生還是薑紹文，腦子都快要分裂了。”

　　“剛恢複記憶會這樣很正常。”

　　薑綰公事公辦的拿出醫療箱，對宋九淵說：“你先去忙吧。”

　　“好，我去寫信。”

　　宋九淵看她情緒什麼都恢複的不錯，這才放心離開，不過離開前還是交代宋易等會幫忙。

　　薑綰和木香兩個姑娘，自然不好伺候薑紹文泡藥浴。

　　“躺著吧。”

　　薑綰從醫療箱裡拿出銀針，木香端著她的銀針布包站在她身後。

　　“綰綰，我……”

　　臨到關頭，薑紹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道：

　　“不然還是叫個男大夫來吧？”

　　他記得他們之中有位嚴大夫。

　　“我幹爹醫術可比不上我師傅。”

　　木香驕傲的微擡著下巴，怕他不信任薑綰，又解釋說：

　　“我師傅是藥王穀的人。”

　　“你入了藥王穀？”

　　薑紹文滿臉驚訝，從前在京都時，他對藥王穀略有耳聞。

　　沒想到他的女兒居然是藥王穀的人。

　　“嗯。”

　　薑綰輕輕點頭，也沒心情詳細解說，而是催他。

　　“好好躺著。”

　　“其實我這身體如何，我心裡也有點數。”

　　薑紹文無奈躺下，他背對著薑綰，眼裡充滿了無奈。

　　“已是強弩之弓，等身體休養好一些，我就回京都陪你娘。”

　　他從未想過身體能夠痊愈，而是想休養好一些，起碼能經得起長途奔波。

　　薑綰沒說話，行針前，她又仔細替薑紹文把過脈，確定好針法才緩緩下手。

　　薑紹文本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同薑綰聊聊，誰知道沒說幾句話，他就昏昏欲睡睡了過去。

　　看他雙眸緊閉，薑綰一邊下針一邊對木香說：

　　“這下針的要領我再和你詳細說幾遍，記著記筆記。

　　有空餘的時候多拿我送你的那個小人紮一紮試試，熟能生巧。”

　　“師傅放心，我都記著呢。”

　　木香拿著師傅送給她的炭筆，快速將要領記在小本本上。

　　“人體內的穴位太多，差之一毫謬之千裡。”

　　薑綰指尖飛快拂過薑紹文的腿，一根又一根銀針落下。

　　最後幾針時她額頭開始沁著汗水，盡管她已經運起異能。

　　但薑紹文的身體太差了，腿又廢的厲害，她必須下點猛藥。

　　“師傅，我替你擦擦汗。”

　　木香快速拿了旁邊的帕子，一點點的替薑綰擦了擦汗。

　　她確實是個非常合格的助理，總能在薑綰需要的時候遞上最合適的東西。

　　“好了。”

　　終於，薑綰下完所有針，榻上的薑紹文閉著眼眸，眉心微微蹙了蹙，大抵還是不太舒服的。

　　“準備藥浴。”

　　“好。”

　　木香點頭，又讓小二燒了兩桶水，而薑綰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藥材一點點放進浴桶裡。

　　浴桶裡的水按照她的吩咐隻放了三分之，她趁著木香不在，悄悄放了一點靈泉水。

　　一刻鐘以後，木香和小二提著熱水回來，薑綰正好起針。

　　所有銀針拔完，薑紹文正好幽幽轉醒，一睜眼就對上薑綰恬靜的臉。

　　她和凝兒長得也很相似。

　　薑紹文看愣了過去，還是薑綰提醒他，“醒來了就去沐浴吧。

　　流程我已經交代好宋易，有什麼不適你讓他喊我。”

　　她的口吻並未夾雜什麼私人感情，就仿佛他隻是她的病人之一。

　　薑紹文壓下心底的悵然若失，翻了個身坐直起來。

　　也是這一刻，他忽然發現從前一直沒有知覺的下半身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疼……”

　　他居然會疼了？

　　薑紹文驚喜的看向薑綰，女兒的醫術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疼是好事，不疼才難治。”

　　薑綰也沒想到一次針灸就能激起他的痛覺，她還是挺開心的。

　　宋易根據她的吩咐將人背到浴桶旁，薑綰指著旁邊的熱水說：

　　“先兌一桶進去，等水溫涼一些以後再加一桶。”

　　“好的，公主放心。”

　　宋易聽話的要扒薑紹文的衣服，薑紹文卻在聽見宋易一句公主時又驚呆了。

　　“公主？”

　　這些年他離開以後發生的事情太多，薑綰和宋九淵並沒有事無巨細全部告訴他。

　　所以知道薑綰變成公主以後他確實是震驚的。

　　“嗯，新帝封的。”

　　薑綰的語氣特別隨意，就好像在和別人討論吃了什麼早飯一般。

　　叮囑完宋易，薑綰便帶著木香離開了屋子，看著熱氣騰騰的浴桶，薑紹文一不留神宋易就將他放了進去。

　　“嘶……”

　　又痛又燙，薑紹文差點驚呼出聲，不過怕薑綰聽見，他隻能忍著。

　　宋易看他背部都泡紅了，小聲提醒道：“薑大人，公主醫術高明。

　　這藥浴的效果肯定也極好，你忍耐忍耐。”

　　“放心，我能忍。”

　　薑紹文咬著牙忍耐著，這點子痛算什麼，比起那些痛徹心扉的過往，這些都還在他的忍受範圍。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忍住悶哼一聲，這聲音被站在門口的桃娘聽了個正著。

　　“薑姑娘，會很疼嗎？”

　　“自然會疼。”

　　薑綰莫名看向桃娘，“治病哪有不疼的啊，更何況他的身體狀況這麼差。”